她提着灯送他走，那一束光凄厉地照亮了夜。.这一座，他给她的城，幽静别致。她冗长的群拖过看着地面，看见了他不停漂浮的下摆。他的脚步不慌不忙。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开一种莫名的暧昧。“舜华，我就住在旁边。这皇城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除非你愿意。”
“高官侯爵，你请他们来，是要我给他们讲课？”
“恩。我想你没问题。”他回过头来，那一眼他笑如昙花，转瞬间湮灭。舜华微微有些闪神，垂眸看着那结霜的宫灯，光芒微弱，她笑，“这……也只有你能想得到。谢谢你！”
看着她，他骤然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舜华一惊，宫灯从手中跌落，琉璃碎成片片。
“呵——”昀若忍俊不禁。夜黑风高又没有灯光，他抓住了她的手，往怀里一扯。
“恩……”舜华着急抬手，他顺势握住，抵着他的心口。
舜华几欲晕厥。浑浑噩噩中感受着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了她。看着她按着心口喘气，昀若抱着她笑个不停。“舜华，我的吻如何？”
整张脸通红，散发着热气，她喘气说不出话来。冬日的寒冷让她每吸一口气都难受。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埋首在他怀里，猛吸了几口。有着他的体温，并没有那么冰冷。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木的味道。心跳依旧剧烈，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他现在的心情仿佛是守着她，等什么从灰烬里破茧成蝶。看不清的眉睫，他伸手扶着她红肿的唇。“喜欢吗？”
舜华抬眸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因为对你，不可自拔。”
“你胡说！”她的泪落下，扬手推开了他。退后几步，凛然而立。
依稀是旧时节，城门上下弦月。白色身影，夜色如水清冽。身后雪落成山，月光里不凋谢。
他伸出手，停留在半空，想要握住她的手，他笑，声音低迷，“舜华，过来好吗？借我一刻光阴，让我把你看得真切。”
她抬眸望着他，泪水在疯狂地扑落。.他的手就这样抬起，月光投下的影子仿佛带着一种伤感。她伸手抹泪，“你究竟想怎样？”
他走近，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吻去她的泪。“你这样，我怎么敢对你怎样？我不会再让你落泪，我现在起，我说到做到。”
“你让我如何信你？”她抬眸，看着他含笑的双眸，只对视一眼，仿佛被吸引进了墨色的漩涡，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全身湿透。
“我不会再让你哭。”他冷冷抛下一句话，牵起她的手，拖着她向着她的住处走去。雨轩之内只有几个仆人。
他将她推上了床榻，舜华无处躲藏，伸手推拒，却被他压得死死的。他用手撑起身，俯视身下的她。看着她抓紧了衣襟，畏惧的眼神，隐约闪着泪光。他轻叹了一口气，扯了被子为她盖上。“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哭。答应我，也不要再为其他任何人哭。”
舜华木然地望着他，抓紧了被褥。“为什么？”
“因为我会舍不得。”他笑，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却又是无比认真的。舜华有些迷糊。昀若轻笑，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一个眼神就能看透。他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了浅浅的一个吻。“睡吧。”
她闭眼，想要一个回答，她才会安心。“昀若，你不会逼我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是吗？”
“对！如果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哭。”
闻言她睁开了眼，他的话她明白，他只是不曾讲明，因为他不想触及她的伤心事。“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逝去的已冰冷，飘零的未了结束。用最平淡话语，藏住旧日誓约。君玥，她想要忘记了。她已经不想再为任何人落泪了。
昏沉沉的睡，她警告自己，破晓之前，忘记所有胆怯。
梦里她看见了他，一双眼眼神轻蔑，冻结的悲切。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喊着她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骤然间醒来，一身冷汗。清晨的光，在眼前流转。她张开五指，从指缝间看见了一张笑脸。她翻身坐起，望着小琴，“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看着殿下这么有精神，心里开心。”她伸手指了指衣架上的丝裳，“殿下，你确定要穿那男装？”
舜华望着那金光闪闪的衣衫，有点恍惚。名贵的丝，金线压制着龙凤，她一个先生穿着算怎么一回事？叹了口气，她笑道：“以后不要叫我殿下，叫公子，记住了。”
“殿下……不，公子，奴婢为你更衣。”
“小琴，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公子五岁起就开始跟着公子了，十三年了。”她边整理衣裳边回答。
舜华张开手任由着她整理着衣裳。“以后不要自称奴婢。”
小琴笑着，蹲下身为她理顺下摆。“这个殿下说了不止一次了，还是改不了。殿下就由着奴婢吧。”
看着被自己打扮的殿下，小琴有些别扭，衣料根本就遮不住她的丰盈，纤腰不盈一握，修长的双腿穿起男装来显得有些不足。舜华看着铜镜前的自己，好奇道：“小琴，我怎么觉得是不是穿错了？”
“公子，小琴没伺候过人穿男装，不知道怎么穿。我看着也觉得奇怪。”
有侍女从外走近，说是八皇子驾到。舜华伸手擦着额前的冷汗，这身衣服如何见人。他在珠帘外，清幽的声音传来，“我可以进去吗？”
“不，不成！”舜华低头扯了扯衣裳，不甚自在地开口。昀若轻笑，笑声穿过那摇曳的珠帘，舜华回身看见了他欣长的身姿，在那头漂浮，看不真切。
“你确定你能穿好那件衣裳。”
“我想，不能。”舜华无奈，伸手挥开了那珠帘。看着眼前的她，昀若放声大笑，扯了她入怀，亲手为她整理衣裳。舜华愣愣望着他，直到他系好腰带，推着她站到镜前，舜华才发觉原来她根本就是穿反了，而且腰带也搁得太上面了。现在一看，果然好了许多，可是还是一样可以看出她是女儿身，这衣服的剪裁……
“你是个女先生，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这样的衣服，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喜欢吗？”
“谢谢！”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虽然是他单方面安排的，却为何总是比她自己设想的更为周到。
“舜华，我以后可能不能叫你舜华了。你有没有小名？”
“你也直接叫我木槿不就好了。”
他抓着她的手，紧张不已，满是认真，“不好，她不是你，只是暂时取的名字，你若是不愿意，怎么可以？我只是想，只是想叫你的名字。我想要你明白，就算是”
“小五。小时候夜华他们都这么喊我。”她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长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恍惚看见的是小时候的自己，拥有一切，笑靥如花。
“小五。”他呢喃着，牵起了她的手。“今日早朝后议事，去吗？”
桑植的内政，他居然也肯跟她分享，她愈加不能明白他究竟是意欲何为？
舜华抽手，“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做我的先生，住我的地方，拿我的俸禄，当然要为我办事。你是想吃白食？”
舜华受惊，“我才不要，你的先生。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昀若抬袖掩嘴笑，眉眼弯弯，食指指尖轻轻按着泪痣。那一笑，眸光倾城。他笑够了，伸手抓起了她的手。“走啦！”
跟着他缓步走出了门，一阵冷风过来，她瑟缩了一下，躲在他的身后。
“啊——忘了外衣。”昀若说着跑了回去，下摆飞扬间看见了他的欣喜。她的手抓着衣襟，默默望着他，泪盈满眶。看着他细心地为她更衣，为她系好外衫。牵着她的手走在那青石宫道。遇到有台阶的地方，他会放慢脚步。紧握的手，轻松的脚步，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
和他奔跑在积雪的广场，有他的笑声轻盈。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是轻松的。许久未有过的欣喜，是因为风吹起了她的发，太过轻柔。有那么一瞬可以忘却所有的不愉快。她只是随心所欲，跟着他跑而已。然后看着他倾城的容颜，绽放如花的笑靥。
两人踏进议会厅，那满室的铜炉，缭绕的温暖的热气。她缓步走着，在他的身侧，接受所有人钦佩的注视。她微微颔首，“见过各位大人。”
“久闻先生大名。”众人站起，笑容可掬。舜华回眸看着身侧的他，握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