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上下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凉亭,被温惜颜戏言取名为‘独孤亭’,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人的名字,没意思的紧。

夜修逸想到昨天晚上在凉亭里大家一起用餐的时候温惜颜认真的跟宁儿争辩‘独孤亭’这个名字的好坏时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却扬了起来,心里的怒气似乎也被这初夏的暖风给吹散了不少。

果然,还是不能够对那个丫头真的动怒啊。

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他就只觉得她是一个有趣的人,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不一样的色彩,或许,从那一天他就该有自觉的,这个丫头,终会影响自己的一生。很好笑的结论,可是却又那么贴切。

心不由己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因为嘴上说的,不一定就是心里所想的。

“夜兄?”

被夜修逸打算用来当度夜场所的凉亭里已经坐着了一个人,那玉树临风的风范显然是齐玉祺。

“齐兄,怎么这么的好的兴致,在月下独酌?”夜修逸潇洒的一笑,坐到了齐玉祺的身边,笑笑的问。

齐玉祺变戏法似的不知从那里又拿出了一个酒杯,放到他的面前,拿起石桌上的酒壶为他续满了杯中酒,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夜修逸也不客气,拿起酒杯慢慢的品了一口,叹道:“好酒!”

齐玉祺展开折扇淡淡的笑:“夜兄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三日断肠散的毒并不是那么容易解的,虽然你只喝了一杯有毒的酒。”

“原来你看出来了?”夜修逸尴尬的笑笑。一个外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自己内力虚浮,可是那个自己的枕边人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因为我能感觉到夜兄的气息了。”齐玉祺如此回答。夜修逸的武功之高,已经可以完全的隐藏自己的气息了,可是今天,他竟然很轻易的就感觉到了夜修逸的靠近,甚至在十米之外,可见,他若不是故意,就是真的已经伤重到根本不能再隐藏自己的气息。

“齐兄果然心细如发。”夜修逸如此感慨。仰头喝尽杯中酒,可是满嘴的苦涩根本品不出什么味道。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有甜,有酸,有涩,有辣,最多的却是苦。只是不知道,他和温惜颜,是否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夜兄!”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走神,齐玉祺叫了他一声。

“抱歉!”夜修逸放下酒杯,尴尬一笑。

“夜兄身上的毒并不是无药可解,我想,我可以让人去找神医……”

“多谢齐兄关心了。天下第一神医沈弈是我的朋友,耳濡目染,我也学了一些解毒的办法。虽然不能立刻解毒,但也不至于危机到性命,慢慢解,几天就会没事的!”夜修逸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的解释。他自信这天下间还没有沈弈救不活的人,那么,他也很自信,这天下没有自己解不了的毒。

其实,就算是那个水冰清不给惜儿送来那个什么‘十日醉’的解药,他也有自信可以给惜儿解毒,只是需要的时间会久一些罢了。但是,无论怎样,他都不想承那个人的情,更不想让惜儿再有机会欠那个人的情,心里再惦记着他。

“如此甚好!”齐玉祺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喝着自己的酒。

“齐兄这么晚了不睡觉,却在这里对月饮酒,莫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吗?”夜修逸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齐玉祺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这么明显吗?”

“嗯\明显!”夜修逸点点头。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世事多变,命途多舛罢了。”今夜连番遭变,想他齐玉祺自诩聪明过人,却也没想到会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倒还罢了,本来就只是无关紧要之人,可是温惜颜当时那痛苦万分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说不动容是假的。都说是商场如战场,却原来官场才是真正的活死人墓,跳进去救别想着再干干净净的跳出来了。让人何等的心寒心冷啊。

夜修逸自嘲一笑,不再多问,把两个空杯续满,好爽的道:“来,齐兄,我们接着喝。”

等到月上中天,两个人喝的差不多了,月也赏够了,齐玉祺提着酒壶说告辞。夜修逸站起来说着‘回见回见’,这顿酒才算是散了。

等到齐玉祺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夜修逸抹了把脸,在凉亭了坐了好一会儿,终是站起了身,回了那个躺着某个酒鬼的房间。

因为,齐玉祺的一句话让他清醒了很多。

是啊,一夜之间遭逢数遍,这一场游戏里,最痛苦的就死惜儿了吧?被人算计,被人朋友背叛,被最不能杀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个时候,自己在哪里?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最需要一个肩膀给她依靠的时候,自己竟然在跟她赌气,只为了她慌乱无措之间借调侃温玉来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的那句调侃的话,他竟然在跟她赌气。

是谁说从此后不让她再一个人承担哪些痛苦的啊?是他自己啊!

这一刻他才明白,错的离谱的人是自己。

如此的他,那里值得温惜颜付出真心呢?

夜修逸心里悔恨不已,步子越走越快,从凉亭到他们的房间,去的时候他走了几乎一刻钟,但回来的时候他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

温惜颜还在内室的床上睡着,但是她睡的并不安稳,被子已经被她踢到了床尾,身子也不知怎么搞的,一只腿已经蹬到了墙上,头却挎着床沿,眼看着就要掉到床下去了。

夜修逸一个眼明手快,稳稳的接住了她,把她的身子扶正,轻轻的放在了枕头上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