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

少女捡起地上的匕首,突然凑近,近的男子几乎可以嗅到少女身上浅淡的女子香。.

剑眉微不可察的拢了一下,卫坤偏冷的眸光自她身上略有不自在的落到了别处。

那少女却不觉有什么不妥,俏声儿道:“你这大胆的楚国蛮子,我今日就斩了你的双手,再刺穿了你的眼睛,看你再张狂。”

手起刀落,片刻不犹豫,那匕首刚刚刺破卫坤一寸皮肤,就听的一声大喝:“有刺客!”

是巡逻过来的士兵纷纷举着兵器而来。

“该死。”

少女收起匕首,再瞪了卫坤一眼:“算你走运,楚国蛮子,别让姑娘我再遇见你,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少女脚尖一点,身体轻盈的纵起,长长的青丝散在夜空中,有几缕发丝扫了过,微凉的发尾刷过男子棱角分明的面庞。

卫坤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探出手,却也只来得及勾住少女脑后半绾青丝上的一串淡蓝色珠链,那珠链立刻松了下来,落入卫坤的掌心……

“卫将军!”

“卫将军你怎么样?”

闻讯而来的大批士兵纷至沓来,待要追上去,却被卫坤抬手拦住。

“不必追——”

话未完,却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明明被那刺客下了蛊动弹不得,为何现在却没有丝毫无力感?

掌心传来水晶滑润的质感,卫坤抬起手,火把之下,珠链中间的那颗珠子宛转出幽幽的华光,隐隐可见中间的脉络。

一滴鲜血顺着臂上被少女划破的伤口滴下来,正落在那颗珠子上,只见珠心之处缓缓溢出一点荧光,那血便渐次被吞噬,消融,直至,不见踪影。

这珠子……

“卫将军?”

士兵们全都一脸茫然不解的看着卫坤,不明白为何有刺客不追,却要放走。

“回去。”

卫坤合拢掌心,转身往帐内走去。

“是!”

众人很快散去。

夜,再次恢复平静,只有几声低暗的老鸹叫,在暗夜的深处间断响着……

——*——*——

林间“窸窸窣窣”一阵乱响,顿时惊起一片栖息的鸟类,无数翅膀扑扇的声音自树林间腾起,慌乱的逃向了远处,继而是一阵较大的声响,甚至还折断了一两根树枝,清脆的“嘎巴”声响过,便是少女低低的一声惊呼。.

“糟糕,我的‘蛊王禁’呢?”

直到跑出军营许久,少女发现自己是披头散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戴在青丝之间的那串珠链不见了踪影,慌乱之下,内力一个没提住,就这么从树上栽了下来,幸好身手灵巧,除了撞断树枝时挂到的一两道痕,倒也没什么大伤。

“真是倒霉,跟丢了二师兄,又没找着那个边国二公主,还丢了属于我本命蛊的珠子……死卫坤,臭蛮子,混蛋!!!”

那方才夜闯军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十五,此刻正懊恼的摸着满头青丝,四下里张望一番,扶额:“这又是哪里啊?!”

……铜铃轻轻的晃荡了一下,一道幽暗的光顺着栓铃铛的绳子,直达木制小屋,淹没在黑暗之中。

纤长而卷曲的睫羽颤了颤,慢慢的启开,露出一双勾魂夺魄却寒冷如冰的凤眸。

“公主,有外人闯入。”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跪在了黑暗之中。

榻上缓缓的撑起一道曼妙的身影,透过木屋缝隙间隐隐的月华,那身雪色镶金边的衣裙纷纷散开又收拢,一颗小巧的夜明珠被取了出来,柔和温暖的光线顿时将阿若明心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映照。

“若是误闯,放她离开,若是敌人……”

夜明珠被轻轻的隔在墙壁上的架子上,磕在那木头上,轻轻的一声儿:“杀。”

“是。”

黑影立刻消失。

明心抬手顺了顺耳畔的几缕凌乱的青丝,带动着皓臂上几串银铃细碎的声响:“你还要跟着我在这里多久?”

仿佛没有人类的声息,一袭黑色夜行衣的渊执但系跪在了夜明珠的光明之下:“属下是大公主的侍卫,死生不得离开自己的主子。”

琥珀色的凤眸似有片刻的恍惚,睫羽垂下,再抬眸时,依旧是一片冰冷,冷笑道:“死生不相离……倘若阿若司音活着,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儿吗?”

“属下——”

“够了!”

女子拂袖,清喝一声:“我很清楚也很明白,站在我身边儿与我死生不相离的那个男人永远都轮不到你,我只是你的主子。”

凤眸似嘲非嘲的挑了挑,阿若明心转身,脚步轻若浮云,声音已然恢复平静:“那么,你就好好儿替你的主子打听清楚,那个自作聪明坏了本公主大计的,究竟是谁……”

木制门扉被“嘎吱”一声打开,清冷的月华和着夜凉的山风吹进来,扬起了大片大片帷幔纱帐。

黑衣男子缓缓的抬起头来,目送那一抹雪色消失在,黑暗之中……

楚国边境的气候比之边国虽然不及,但夏天的烈日也不见得让人好受。

临水的亭子凉意阵阵,藕荷的叶子已经破水许久,几乎遮掩了半边水面,偶尔可以瞥见叶子间尚还是青色的花苞。

冬青靠着柱子良久没说话,安静的瞧着柱子前不远处桌子上那把精致的茶壶上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嘲讽勾勒的唇角冷了冷。

亭子底下传来女子细碎的脚步声。

琉璃远远的瞧见冬青站在那里,端着托盘的指颤了颤。

昨夜姑娘打晕了她险些逃走,虽然公子并未责备,但她心里明白,那不是因为公子待她有何不同,而是……只要这个女子在公子的眼前,公子的眼里就永远,永远也看不到别的女人……

“姑娘也觉得这水好看?”

琉璃强作欢颜,是想给这位姑娘说说话解解闷的意思:“这人工湖面儿虽然不大,水却是活的,从庄园后面的山泉眼里引来的活水,可以直接顺着河道流出庄园,直到溃水去呢。”

“可以流去……溃水?”

女子喃喃的重复。

琉璃也没听清楚,忙着搁下手里的托盘:“姑娘,这正午的天儿日头正旺着,奴婢特意凉了酸梅汤给姑娘解解暑气。”

琉璃盛了一碗酸梅汤,小心翼翼的送到冬青的手边儿,正在沉思的女子并未听到琉璃的话,只看到一样东西突然凑近,本能的出手自卫——

“哗啦”一声,满地汤汁碎片,酸梅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溢满了整个亭子。

琉璃轻呼一声,连连后退数步跪下来:“奴婢该死,惊扰了姑娘,请姑娘责罚。”

一见来人,冬青便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不用替你的心上人看囚徒一样看着我,我逃不了的,所以不要在这儿碍我的眼。”

琉璃的身体不易觉察的僵硬了几分,语气生涩艰难的应道:“是,奴婢该死。”

冬青坐下来,见她还跪在那里,一副淳弱可怜的样子,不觉疑惑:“你还跪在那儿干什么?”

“姑娘没让奴婢起身,奴婢不敢擅自起身。”

琉璃脸色苍白的开口,声音都在哆嗦。

冬青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你起来吧。”

“多谢姑娘。”

琉璃慢慢的起身,腿脚跪得许是麻了,她歪歪倒倒的起了几次又跌落,清秀的小脸上冷汗都渗了出来,一副病西施的娇弱模样,忒惹人怜爱。

冬青微微凝了凝眸,漫不经心的打量琉璃一番:这女人还真会玩心计,她这副模样看着是不堪久跪,呼气却平稳祥和,半点儿没有支撑不住时该有的杂乱无章,分明就是装的。

而能让这个女人如此卖力的演戏,肯定不是求着她这个同性心生怜惜了,想必那条毒蛇,此刻正看着她们吧?

冬青漫不经心的笑了,是不屑的,可笑完之后,就忽然生出一股子烦躁的怒意来。

袭曳把她当成了什么?

真以为她从此以后就是他的女人了,然后去跟他后宫那些心机沉重的肤浅女人们争宠吗?

“混蛋。”

冬青咬牙。

琉璃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以为冬青是在骂她,脸色更加难看,低垂着头,声若蚊蝇,带着哽咽:“奴婢该死,请姑娘责罚。”

那声儿已经带了哭腔了,冬青还没开口,一抹娇小的人影却冲了过来,一把扶住地上的女子:“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小谨怒视冬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公子都还没给你名分,你竟就敢如此责罚我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在这庄园之中的地位?”

琉璃一脸惶恐:“姑娘,小谨不懂事得罪了姑娘,求姑娘万万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冬青懒得再开口,行,她们一个爱演,一个爱看,就让她们两个尽情在这里闹去,她走还不行吗?

琉璃被小谨搀扶着,一副手脚发软没有力气强撑着的样子焦急的问:“姑娘,你要去哪儿?”

冬青头也不回:“哪儿来就去哪儿。”

琉璃慌了,忙推开小谨的搀扶,脚步不稳的追出来,急切道:“姑娘腿上受伤,公子交代奴婢转告姑娘,让姑娘不要乱走,以免伤口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