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袭曳!你放开我!”

她用尽全力去推他,却撼动不了半分,心脏在激烈的情绪里擂鼓般跳动,眼前又是一阵一阵的发黑。.

袭曳不放手,反而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他:“不会喜怒无常,不会伤你杀你,武功也很高,你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他的欺骗利用,更不用担心睡着了会不会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哪怕生死之间,也完全可以放心的相信,他会保护你……”

冬青挣扎的动作停滞,她虚弱的望着他:“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是当日你同本殿说的话,你说喜欢江陌是因为这些。”

袭曳缓缓的松开手指,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阿音,这样的事情我也能为你做,只要你再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信你?”冬青苍白着脸上浮起一层自嘲的笑来,“殿下又在和我说笑话了吗?”

“本殿没有和你说笑。”

“既然如此,想必七殿下也应该记得我说过,除非白敛能活过来,否则恕小女子难以置信堂堂沙场修罗,玩弄我于鼓掌之间的楚国七皇子,竟然同我许下这样一番诺言。”

冬青抬起手抵在袭曳的胸前,力道虚弱,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却坚定的推开他:“青煞死在南宫羽的手里,阿若司音死在袭曳的手里,是不是木冬青这条命,也要死在你的手里你才甘心?”

袭曳的目光盯着胸前那只抗拒他的手,眸底肆虐的怒意与杀意波涛汹涌,却任由她一寸一寸的推开他。

冬青一脱离他的怀就无力的软到在榻上,她喘着气,无力的翻了个身背对着袭曳,抱紧了自己:“我要睡了,你若不放我走,就不要待在这里,看见你我会害怕,害怕的睡不着。”

破天荒的,喜怒无常又霸道到从不顾及他人感受的毒蛇竟没有动怒,果然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秋意正浓,满树黄叶潇潇落下,有青衣的男子自折廊那儿闲散走过来,道:“怎么,被美人儿轰出来了?”

袭曳冷冷的看向来人:“方浩,你废话很多。”

方浩笑了:“虽然不招你待见,我却还是要再废话一句,如今你府内有一位王妃,现下又多出一个王妃来,如何是好?”

“简单。.”

方浩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腰间软剑被人抽了去,再看时,那道炼狱修罗般的紫影已经消失在折廊处。

“杀气这么重,啧啧,得是在咱们王妃这儿受了多大的气呀?”

方浩摇头晃脑的唏嘘一回,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一行走还一行乐:“哎呀,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你小子不放我走,这回遭报应了吧?”

冬青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推门而入的婢女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面上,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请王妃起身用餐。”

木冬青本能的看了看门外,灯笼光线所及之处,果然有那道熟悉的紫色身影立在晚风中,正负手看着她。

“袭曳,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歪头看他,容颜是冰雪一样的冷漠。

袭曳缓缓的踏进来,坐在桌畔盛粥:“你乘早死心,此番既然落在本殿手中,就休想再能逃离。”

冬青冷笑一声:“七殿下若不肯放我走,那就麻烦七殿下从这里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你一天没有吃饭,想和本殿赌气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袭曳似乎毫无怒意,慵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本殿亲眼看见你吃完,自会离开。”

冬青的脸上露出讥诮的笑来,推开婢女的搀扶,披头散发,赤脚跑到桌畔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洗漱扫到地上,伴随着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和婢女惊吓的呼喊,她站在狼藉边儿耸了耸肩:“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袭曳手里还端着一碗粥坐在那里,华贵的衣角沾满了菜汁,表情十分莫测。

冬青后退几步,想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却惶然的僵硬了表情,由不得自己都抱紧了双臂颤抖道:“你要发怒了吧?袭曳,你若发怒了可以杀了我,哪怕是推我下悬崖也好,只要看不见你,一切都很好。”

顿在那里的粥碗被袭曳缓缓的放下来,发出沉闷的一声磕碰声,冬青哆嗦了一下,再次后退了一步。

“本殿没有想到,数日不见,怕死的木姑娘竟能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

顿了顿,他起身,不容她抗拒一把将她拉近自己:“你就这么怕我吗?怕到不想活了吗?”

冬青错开和他的对视,浑身发抖,仿佛害怕的不能自已:“袭曳,我怕你,比起死我更害怕你,害怕到连想装作不害怕都做不到,我想激怒你,又害怕你会折磨我,袭曳,我要激怒你到怎样的程度,你才会像在绝壁崖那样干脆利落的直接杀了我?”

“木冬青,你想死,本殿不会成全你。”

袭曳霸道的将她拉入怀中困住,唇畔落在她的耳珠上:“本殿很快就会让你重新认识到,比起被折磨的活着,死亡究竟有多可怕……”

“袭曳,有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我杀不了你,但你,阻止不了我杀死我自己。”

“你想自尽吗?”

他顺着她柔软的青丝,轻轻的笑了:“我的音儿,本殿不会让你死,所以不得不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你这是在变相的邀请本殿接近你吗?”

泪水瞬间涌满了眼眶,冬青无力的被他困着,哽咽着嗓音:“袭曳,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对你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你到底,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因为本殿喜欢你。”

毫无预兆的回答,让冬青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眼前水雾迷茫,她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我喜欢你,木冬青,所以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

清晰的一字一句。

这条毒蛇很残忍,很无情,可他从来不会明明白白的说骗人的话。

袭曳扶着怀中女子的双肩,与她对视着:“阿音,你听清楚了吗?”

冬青扯了一下嘴角,然后那个弧度越扯越深:“七殿下虽然心狠手辣喜怒无常,却从不会出口骗人,如今竟然连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果然叫冬青刮目相看。”

“你不信我?”

“信?”

冬青笑了,笑的泪眼婆娑:“一个对我说意尽阑珊的人,一个亲手将我打下悬崖的人,一个将我困在毒阵受尽折磨的人,你叫我信他?你竟然,叫我信他?!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似乎是真的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样,她笑的弯下了腰,笑的呛咳不停,挥着手无力的推拒他:“袭曳,你以为你今天脾气好我就会傻乎乎的再上当吗?你就是一个骗子,你就是一个天大的骗子!”

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除了放你走,本殿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无理要求,只要你信本殿这一次。”

这是他自出生至今,前所未有的放低身段跟人低声下气,可冬青只是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腕,离他远远的,摇着手重复:“袭曳我不会信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信你!”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本殿从不出口欺骗你。”

袭曳看着她:“今晚你太激动了,本殿过几日再来听你的答案。”

他转身离开。

直到门扇关上的声音传来,女子的哭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眼角未干的泪滴还顺着面颊滑落,冬青靠着墙壁,一寸一寸的滑坐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狠狠的擦掉了眼角的泪珠子……

夜,闷热,知了不停的聒噪,令人无端心烦。

冬青推开门走进夜色里,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通常袭曳所在之处方圆三丈之内都不会有一人敢接近,而此刻他并不在这里,只怕这黑夜沉寂的假象之下,早已潜伏着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

冬青冷笑一声,顺着折廊走不过两三步,身侧的墙壁内却突然又传来女子细微的哭泣声,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甚至还带了痛苦的呻1吟。

她停住脚步,手指缓缓按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这哭泣的女子,究竟是谁?

不过一瞬间犹豫,冬青又自嘲般笑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本就是袭曳手中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蝼蚁,又何必在乎再多给他一条杀她的理由呢?

这样一想,她便索性转身又回了屋子,四下摸索起来,听那女子的哭泣声,很明显,这间屋子里有密室。

没多久,她果然在床上找到了机关。

这间屋子是袭曳的住所,看来关押的人非同一般,冬青忍不住冷笑,将她独自留在他的房间里,这条毒蛇若不是不怕她发现他的秘密,那就只能是……故意让她发现这个秘密……

拧动机关,靠着床尾的一面墙果然吱吱呀呀的转了开来,露出一个阴暗的洞口,许是感觉到门被打开了,冬青听到里面的人恐惧一般小声儿的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