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落始终盯着心木,在湘宛说话时才回了回眸,冷笑了一声道:“那是自然的,越温柔和婉,便越容易掩饰本性和真实。在一张秀美如画,恬淡似风的躯体中隐藏着漆黑的杀手之魂都不是奇事,滞顿的面容下不是真有个温吞个性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不需过多思忖,他们也尽皆知晓了缘落话中所指,隐约听得牙齿恨恨咬动的声音。简短的讽刺声止,那丝冰冷也消失不见,神情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怅然与悔恨——如果当日没有被宁儿我软糯外貌所欺,现在的形势大概就会变得极其不同了。

湘宛听得他的话,本就似有些不自在,但尚能自持,待听得他心音时,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刚刚抬起衣袖试图拂住浅淡的惊恐,却听得一声沁入心魂中:“空,他们有了你之前化身宁儿无法抹消之痛,以后定然会更谨慎。你用着不出彩的躯壳突然太过外露锋芒,本就不大好,所以才会无端端引来这样会另你心虚的言语来。好在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缘落身上,没大注意你神情的变化,若用衣袖遮了脸,反而会引人注意——”

湘宛听这颇为不满的语调,忙将手自然地放在身侧,淡淡笑道:“虽然在您的指点和天机宫的这些年,胸中有了些城府,可毕竟您对我关爱有加,舍不得放手让我独自理事,出了疏忽也是免不了的,难为殿下费心,竟还抽出宝贵时间来观察在下的表现,属下真是受宠若惊,难表喜悦。”

“别光顾着为我的态度高兴。”帝沙轻“哼”了一声:“照你之前的话说,蓝漪医道若自称第二,天机宫上下无人敢称第一。可现在竟连她都彻底消极地听天由命了,你——”

“蓝漪精于医道,我擅长的,却是——”湘宛思忖了片刻,低声笑道:“却是人心。否则,即使有您的谋略,也无以在天机宫内也半点不露出端倪。我既然能在之前以救命恩人身份欺骗得了一次心木,现在——”

她的冷笑声让帝沙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他一手调教大的女孩,逐渐染上了和他一样的恐怖,或许比他还恐怖。如果不是在方才她笨拙地露出了心虚的神色,他真的有些疑虑他是否能够好好将她像从前般驾驭。

如果不是这份担忧,他也不会忍着痛,从自己的心脉中抽离许久不曾唤出的水镜。

湘宛则在暗地里思忖,呀果然不惜动用有些生疏了的术式也要看紧了自己,看来她的确应该处处更为小心。

逍嗣终于在默默观察了她许久后凑在了她身旁,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你最近总在发呆,是杂事太多,状态不大好吗?宛——儿——”

他的“宛儿”拖得极长,似是有意加重语气,更兼以怀疑质问之意。

如果不是他开口,帝沙差点忘记了空曾告诉过他的湘宛与逍嗣特别的关系。恋人间本就是最容易发现异常的,难道他悄无声息已经看出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