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夕缓缓地回答道:“刚才奴婢去下人间用晚饭的时候,正好和看守水牢的赵鼎和周寒同桌。聊天的时候无意中听他们说起,念虞昨天去水牢给展霆送过饭。她每天应该做的,是伺候好小姐。给水牢的人送饭,并不是念虞的职责,也没听她提起过这件事。那么她去水牢的目的,就有必要调查一下了。当然,这件事也可能是个误会。念虞在小姐身边待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奴婢相信她绝对不会背叛小姐。”
冷清看着她,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心想,梦夕真是生得一张巧嘴。她前一刻还说不能随便猜测,恐怕会冤枉人,下一刻马上就为了自保而出卖念虞。还有,原来展霆在水牢,成亲之前她得说服楚文将他放出来,不然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念虞的事,我稍后会去核实。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事吧!说!为什么要吃里爬外?”
梦夕一听这话心中一惊,连忙跪下了。
“奴婢对小姐一直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背叛小姐之事,望小姐明查。”
“实话告诉你,刚才那封信是我写的,里面的内容也是假的。那个小丫头来送信,还是我安排的,我事先已经在信上撒了香灰。我这样做,就是想查出谁是我身边眼线!你如果真的忠心于我,断然不会随意取出我衣兜中的信件,更不可能会打开观看。刚才你给我端茶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手上的香灰。”
若是连个眼线都找不出来,那她就白当这么多年捕快了。
梦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小姐已经对她产生怀疑了,所以才布了这个局引她入瓮。虽然被揭穿了,可是梦夕并不慌张,她给冷清磕了一个头,冷静地解释说:
“奴婢是因为好奇,所以才看了那封信,并未受到别人的指派。如果您说奴婢私自翻看主子的东西,那奴婢认罪;不过如果只凭这件事就判定奴婢是眼线,那可就冤枉奴婢了。奴婢在小姐身边那么久了,一直忠心耿耿。奴婢的忠心,日月可鉴啊!”说着,梦夕的脸上流下了几滴眼泪。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来人!”对于梦夕的嘴硬,冷清并不着急,她也没指望梦夕会立刻承认。既然她做过鬼祟之事,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在。”听到冷清的召唤,四个护卫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去搜查一下梦夕的住处,看到可疑之物速来禀报!”
“是。”两个护卫答应一声,去了梦夕住的小房间。另外两个护卫没有离开,留下来保护冷清。
这时,念虞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她看到梦夕跪在地上,冷清一脸的冰冷,空气中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念虞不敢问是怎么回事,因为那并不是她可以操心的。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垂手站立在一边。
不大一会儿,两个护卫回来了,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棕色的首饰匣。
“禀告小姐,找到了这个匣子,请您过目。”
冷清接过首饰匣,将盖子取下来放在一边。里面放着一个纸团,还有两个小瓷瓶和两截蚊香。
梦夕看到首饰匣,咬了一下嘴唇,面上仍然没有畏惧之色。
冷清先将蚊香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蚊香,而是带有催眠成份的迷香。接着,她又打开了那两个瓷瓶,里面是红色的粉末。她一时没有判断出是什么,便丢在了一边。
最后,她将那个纸团展开了,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小姐收到一封信,内容是约小姐明日正午到广德楼见面。写信的极可能是迎凤阁的人,务必提前派人前去埋伏。”
冷清将这张纸揉成团,丢在了梦夕脚下。
“这个字体是你的,解释一下吧!如果只是好奇,有必要将信中内容记录下来吗?你记录这些是想交给谁?还有,每天吃晚饭的时间,你都要比别人略长些,是去了哪儿?告诉你吧,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了。说!是谁派你来的?让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你最好全都老实交代了,如果仍然选择继续狡辩,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审讯犯人冷清最在行了,别忘了她前世是做什么的。对于对不起她的人,她是不会有丝毫手软的。一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梦夕轻轻吐了一口气,打算豁出去了。自从她接到这个任务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这一天,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奴婢愿意交代实情。”
“讲!”
“奴婢是田启安派来的。由于他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之事,担心楚家的报复,所以派奴婢进入楚家。他说,一旦听到对他不利的消息,就立刻向他禀报。”
“哦,既然如此,那为何展霆的事,田启安丝毫都没有察觉呢?”冷清表情很是质疑,心中却想着,这丫头完全是胡说八道,还不如刚才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可信。
“那个时候奴婢还不曾认识他,他是在冷清死了之后才买通奴婢的。”对于这个问题,梦夕早有准备,所以对答如流、毫不慌张。
“原来如此。我有些好奇,他是用什么买通你的呢?”
“他承诺说,只要奴婢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他就会给奴婢一千两黄金。钱财这东西,谁会不喜欢呢?奴婢一时糊涂,才会被人利用。不过,小姐对奴婢有天高地厚之恩,奴婢从来都没有生过半分害小姐之心。都怪奴婢心中起了贪念,才会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来。无论小姐如何责罚,奴婢没有怨言。”
冷清看着她,心中却在思索着,梦夕绝对不是师父派过来的。首先,师父为人光明磊落,绝对不可能使用这种手段。她一直在师父身边,从来也没听师父提起过这件事。其次,如果真如梦夕所说,是师父派她来打探消息的,那么她只要打探关于师父的消息便可以了,为什么对迎凤阁的事这么关心呢?可见派她来的人不是师父,而是对迎凤阁很感兴趣之人。最后,梦夕在信里说,“小姐”如何如何。如果她真是被师父买通的,那么在汇报情况的时候应该会称呼自己为“楚晴晴”,而不是“小姐”这样的尊称。可见,派她来的那个人和楚晴晴的关系很近。再考虑昨天残笑的话,这个人就不难猜了,肯定是楚文派她来监视自己的。
念虞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深知梦夕这一关不好过。如果她再不说什么的话,梦夕的结果不堪设想。以小姐的脾气,梦夕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虽然她求情了也是没用的,不过毕竟她和梦夕是多年的姐妹,所以她还是要冒死试一试。
念虞这样想着,向前跨了一步,跪在了梦夕旁边:“小姐,请饶了梦夕,奴婢愿意替她分担一半的罪责和惩罚。”
冷清一听,在心中点了点头,念虞为人还算是不错的。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愿意为梦夕求情。而且样子很真诚,不像是在做戏。冷清看了一眼梦夕,梦夕仍然低着头,紧抓着胸前衣襟的手微微颤抖着。冷清想,此刻梦夕的内心也是无法平静的吧!
“念虞,她在背后说了你很多坏话,你确定还要替她说情吗?”
“我确定。梦夕如何对奴婢是她的事,奴婢如何对她也是奴婢的事。”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留她一命。”
念虞松了一口气,心中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冷清走到梦夕近前,看着她平静的面孔,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怕被打,也不怕疼。如果做一些你不在意的事,那么对你的惩罚就失去了意义。看来,我要想一个新的惩罚方式了。”
从平时的接触中,冷清知道梦夕不是个爱财的人。她这样心甘情愿地为楚文办事,即使事情暴露之后也不肯说出楚文的名字。她这样忠诚,不外乎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和展霆一样,楚文对她有恩,梦夕为了报恩才做了他的眼线。还有一个,就是她爱上了楚文。究竟是哪一种情况呢?想知道这个答案并不难,试一下就能见分晓了。
想到这里,冷清吩咐一声:“去将管家叫过来!”
“是。”
不大一会儿,楚望从外头走了进来。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梦夕,给冷清请了个安,然后才满面陪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梦夕姑娘惹小姐生气了?”
冷清没有回答管家的话,而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听说望叔尚未娶亲,可是真的?”
楚望一愣,没想到冷清会问起这件事。
“是的,老奴只希望尽心为老爷做事,所以一直孑然一身,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你为我家做事勤勤恳恳,我早就想奖赏你了。你看,我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到了出阁的年纪,今天我就将梦夕许配给你做夫人,你可不要亏待了她!”
梦夕一听顿时后背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