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熙熙攘攘的嘈杂人声,某一瞬间秦望舒恍然若梦,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出宫了。

心情本是极为惬意,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店内人多起来了,秦望舒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

“看来兄长此行也是因为那件事?”右边那桌的人神秘兮兮的开口,一身华服却生的膀大腰圆,将衣服撑的紧紧蹦蹦的。

秦望舒脸色沉了几分,未作声。

没曾想另一人开口接话:“说起盛唐如今的大事,恐怕就是女皇纳亲了。”

“不错,这都几日了,宫门口还乌泱泱的排了好些人,不瞒兄长说,小弟也着了小厮在那候着。”

“同道中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言语更是龌龊不堪,兴起时还端起美酒碰了碰杯。

酒楼茶馆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闲话,两人声音不小,另有好事者插话:“女皇登基有些时候了,倒是谁知这女皇到底是何模样?”

“八成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女子。”膀大腰圆的华服男应声,言之凿凿。

话落,一瘦削男子猥琐的笑:“正是正是,据传言那位长相不佳偏好房/事,宫里头隔三差五就会抬出尸体。”

“怕是被压的断了气。”

“哈哈哈……“

哄堂大笑,只有秦望舒脸色越发阴沉。

女子皆是爱美喜扮相,何况她自小出落的便好,谁知这几人胆敢公然调侃她,尤其越说越下作,她实在忍无可忍。

啪——

一声脆响,秦望舒手中的酒杯掷了出去,上好的瓷器应声而落摔成了碎片。

刚才说秦望舒肥头大耳的那位站起来,看向秦望舒语气不善:“公子此举何意?”

“大胆议论诋毁当今盛唐女皇,你们可知是要杀头的大罪?”秦望舒气势汹汹的责问。

膀大腰圆的男子一楞,眼中闪过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拔高嗓门回斥:“你算个什么东西,说我们诋毁女皇?谁听见了?”

“就是,长的一副小白脸模样,心怎的就这么黑?”他旁边的人也跟着帮腔。

秦望舒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想到这些人竟如此无耻,气红了脸怒斥:“敢做不敢当,岂是大丈夫所为!”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妨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见这几人凶神恶煞,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秦望舒心中隐隐生了悔意,她这么单枪匹马的出头,哪里是这些纨绔子弟的对手?

最要命的是,若推搡间发觉她是女子,那事情怕是更加不妙了。

“诸位人多欺少,对方还是个一看就不擅拳脚之术的小公子,几位就不怕丢了各国颜面?”

秦望舒正盘算着怎么脱身,突然听到有人帮她说话,当即随着众人一同循声望过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远江候府上的江蓄爷啊!”有人阴阳怪气的调侃。

另一人则接话:“劝兄台还是别多管闲事,该与江远侯一般独善其身才是正经。”

“没想到侯爷可是威名远播啊!”

……

那几人一唱一和,秦望舒倒是听出些门道了,这江远侯她是知道的。

上一代江远侯是一小国君主,与邻邦结盟拒交贡品,意欲脱离盛唐庇护。

当初先皇安逸逍遥了数年,不起战事为的是百姓安宁,实则骨子里还是一副点火就着的脾性,得知对方如此挑衅,当即命楚曦和前去征伐。

也就是那一役,少年将军一战成名,至此在朝堂站稳脚跟,秦望舒为了知己知彼,对这段陈密辛自是信手拈来的。

据传言这位大胆起义的老君主,见大事不妙,竟将罪名都推给了邻邦,他自己挂着白旗打开城门投诚。

唇亡齿寒,楚曦和很快大获全胜,两小国先后覆灭,国土归于盛唐。

先皇为彰显仁德之治,便以小国国姓封了这江远侯,并留置盛唐国都。

既是赏赐也是囚禁。

没几年老/江远侯作古,便由着这一任江远侯承袭,也就是这“江蓄爷”的父亲。

新江远侯上位,为人处世也是极为圆滑奉承,与其父作风如出一辙,加上之前落下的名声,江远侯府在国都的处境极为艰难。

显然,“江蓄爷”也是知道这些前尘往事的,闻言当即恼羞成怒,厉斥一声:“找打。”

天香楼里扭打成一片,刚才开腔的几个世家子弟皆朝她欺过来,怕事的躲出老远看热闹,秦望舒含着腰左右闪避,生怕被人发现她的女儿身。

另一边盛唐宫中女皇大婚,一切准备就绪,楚曦和去找人时才发觉不对劲,正主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楚曦和当即不敢怠慢,顾不上惩戒办事不力的奴才,急忙命手下人去找。

位高者总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很快,楚曦和就找到了胆大包天的秦望舒,赶去时正见她拉着一人,从天香楼的大门跑出来,出了门口时将那人往反方向用力一推,喊了句什么便朝着他的方向疾跑。

楚曦和眉心紧蹙并未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带着两个手下跟着她拐进一处小径,沉声开口:“陛下这是要去哪啊!”

秦望舒正走投无路,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是那群歹人追上来了,手中操起一根竹竿就要拼命,便听一道清冷熟悉的声线响起。

“楚将军?”秦望舒狐疑的开口唤他,待转过身见果真是他时,才算是放下心来了,僵直的身形一瞬间软下来,险些摊在地上。

看着秦望舒狼狈不堪的模样,楚曦和面色更是沉了几分,冷声呵斥:“怎么回事?”

未待秦望舒斟酌好答案,他身后的一侍卫模样的男子,便躬身恭敬应声:“陛下屈尊在天香楼用膳,似乎是与些世家子弟发生了口角,然后……”

偷眼瞥了一眼秦望舒,男子截装不敢再说,楚曦和厉声催促:“说。”

只简单的一个字,那男子却是生生打了个寒颤,从这个字听出了不悦和杀机。

秦望舒见状兀自利落开腔:“他们要打我。”

“速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