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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灵清清楚楚的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丝毫没有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而羞愧，甚至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拿他做过的那些错事来跟炫耀、对比。
他怎么可以这样？
宋依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开口说话时的语气变得平静：“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好说的。您走吧，我是不会跟您回去的。”
也不会认他这个爸爸。
至少，现在不会。
对于一个连自己错了就不知道的人，她真的没有办法交流了。
宋依灵淡淡地移开目光，转身就要走。
时楚阳听到她的话，眸光瞬间变了，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上前一步就拉住宋依灵的手腕，厉声说道：“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
他来此的目的就为了她，带不走她，他哪儿都不会去。
“你放开她！”温暖急忙上前。
战九骁担心时楚生激动之下会伤了她，拦着她，不让她妄动。
“时楚阳，放开依灵。”温静也焦急地往前一步，她攥紧双手，恨不得一巴掌将时楚阳拍飞。
“阿静。”宋煜唤了一声，拉住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
他最担心的就是她，不想她冒险做任何事。
如果她想要做什么，他愿意帮她做任何事。
更何况，依灵也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宋煜将温静拉到自己身后，迈开长腿，大步上前，直面时楚阳，冷静地说：“时楚阳，看在你是依灵亲生父亲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他这句话说出来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带着多大的情绪。
可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令人浑身一震。
时楚阳咬牙：“宋煜，别以为我怕了你！”
宋煜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嗓音冷了几分：“你不怕我，那么时家呢？”
男人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令人为之一惊。
特别是温暖。
她一直以为宋煜是一个温和得没有脾气的人，可这个时候，他竟说出这样有震慑力的话。
可是，他真的要对付时家吗？
这只是时楚阳一个人的错，关时家什么事呢？
温暖动了动，想出去说话。
可战九骁却拦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只是策略而已。”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可宋煜没事不会动时家，毕竟是帝都第一豪门，根基深厚，也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但如果时楚阳真的一意孤行，彻底得罪宋煜，结果可能就真的是拼个你死我活。
“呵，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动得了时家？”时楚阳冷笑。
宋煜微抬下巴，嗓音冷漠而认真：“你可以试试。”
他总是说着最简单的话，却给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曾经的时楚阳就觉得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过了这么多年，时楚阳就越发看不懂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到底有多厉害。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他敢做任何事，可如果牵连到时家，牵连到他年迈的父母，他不敢去赌。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尽过一丝做儿子的责任，现在这样没用的回来了，他们一点儿也不嫌弃他，也不责怪他，反而给他满满的爱，他怎么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丝伤害。
在这个世上，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女人，现在他的亲生女儿也不认他，他还有什么，只有一对年迈的父母了。
“宋煜，我告诉你，不许伤害他们！”时楚阳咬牙切齿地瞪着宋煜。
“放开她。”宋煜处变不惊，冷眼睥睨，像个高傲的王者。
时楚阳虽心有不舍，可手里的力道还是渐渐松开了。
感觉到自由，宋依灵用力挣开他，往扣退了一步。
“依灵！”温暖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宋依灵，将她还到自己面前，“你没事吧。”
宋依灵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夹杂在亲生父亲和养父中间，受着无比的煎熬。
她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无药可救了，可就在她失望透顶的时候，又发现他内心里竟还有一点良知。
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已，也足以令她震撼。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不是非黑即白。
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对所有人都可以坏，唯独对他的至亲之人，始终有着深厚的感情。
这种人，可恨，又可怜。
宋依灵突然不那么恨他了，只觉得他很可怜，他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面对外界的规则，他就是一个可怜虫。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依灵，你真的不愿意跟爸爸回家吗？爷爷奶奶很想见见你。”时楚阳的情绪彻底低落下来。
宋依灵听到那声爷爷奶奶，心头微微有些感触。
她的声音放柔软了一些，朝他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会看他们的。”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纵使她的亲生父亲有再多的过错，可两位老人是没有错的。
她听温暖提过，时家人以为温暖是时楚阳的女儿，待温暖是极好的。
可谁都没有想到，温暖并非时家人，而她才是真正的时家第三代唯一的孙小姐。
造化弄人，谁都想不到故事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时楚阳听到自己女儿的话，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难掩难望，可他无力改变。
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很不好。
可眼前这个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那爸爸先走了。”时楚阳说着这句话，目光却是依旧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在等待着她开口挽留自己似的。
可宋依灵又怎么可能会开这个口呢。
不说她根本不想留他，不赶他快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宋依灵觉得是一种煎熬，她侧开身，移开目光，低下头，不看他，也不看任何人。
时楚阳见状，一颗心彻底凉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宋煜，眉心猛地一紧，攥紧手心。
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一定会将他的女儿要回来！
女儿是他的！心爱的女人找不回来了，女儿却是一定会要回来的！
直到时楚阳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大厅里都是一片宁静。
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有人一直盯着时楚阳离开的方向，目露担心。
也有人静静地看着宋依灵，心疼不已。
直到宋依灵突然腿一软，往一旁歪倒——
“依灵！”温暖离得最近，一把扶住她，“你还好吗？”
宋依灵恍惚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焦距慢慢聚拢，摇了摇头：“二姐，我没事。”
在温暖的帮助下，她站直身体，往前看过去。
先是看了一眼温静，又看向宋煜，动了动唇，哑声问道：“爸爸，我做得还好吗？”
像是一个需要得到肯定的孩子似的，眼中满是不安。
看着此刻的她，仿佛方才那个坚定独立且犀利的她，并不是她一样。
难道长大只是那一瞬间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