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北市。

钱生婳风店内。

丫鬟们凑在一起喝茶,今日店内生意有些冷清,自打她们姑娘与二少爷一道出城,这北市的生意皆不如之前了,非她们这店的。

至于别处的店铺,经营更冷清。

北丫鬟恰巧今日回来拿兰兰要的茶,于是又多坐了会。

“哎,你们可知,当时姑娘至钱记打理生意,二少爷他竟早早的打定主意,将对面的店铺租了,那生意亏的,御街谁见了都要取笑的。”

“后来,姑娘与我说了其中内情,直道二少爷有些心思的。”

南丫鬟看了看听的捂嘴笑的小晴,又对北丫鬟说,“姑娘一天不骂你,你又皮痒了,仔细着姑娘要你做的差事,没的跑来这边说笑了。”

北丫鬟嚷嚷,“小南姐,我不过数日不曾回来,你竟与我生分了。”

“姑娘听了不曾训我,你却要骂。”

“若我不回来,你当真心喜么?”

南丫鬟恨的要拧北丫鬟的嘴,“好你个丫头,分不出好赖话的,我瞧着如今须请少爷们来管教你了,我不过伺候姑娘的丫头,又被你越前了。”

北丫鬟装傻一笑,“好姐姐,你当我今日犯了糊涂。”

南丫鬟指着旁边说道:“若要你那山哥哥听到你说他家少爷的,不与你生分,你这般不知好心人的,需避开些。”

北丫鬟知南丫鬟话里有话,她们随姑娘多时,旁边的小晴不可多言么?

“你可知姑娘来信了?”

北丫鬟听的,吃惊的起身走到南丫鬟身边。

姑娘出城至今不曾有消息,之前应她的话更不作数了,岂知这会听有信笺,为甚不与她写的,当初都与那妞妞写了,她非姑娘最爱的丫头么?

“姑娘说了甚,好姐姐,你快将信笺与我看,姑娘她可曾提及我的?”

北丫鬟扯着南丫鬟的衣衫,大有不给不放手之意。

其实,姑娘寄回的信笺,三日前至钱府的,大娘子身边的青罗派小丫鬟来北市,说其中一封信为姑娘点名要她拆开看的,字迹却出于二少爷之手了。

她看了数遍,稍安些心,及至晚膳后回旧宅,亦听钱叔钱婶说收了妞妞寄回的信笺。

“提了一句。”南丫鬟对北丫鬟说。

“好姐姐,快说,你将姑娘的信笺放于何处了?”北丫鬟欲向二楼,忽又跑回来问。

“与你,你瞧的懂么,”南丫鬟伸手点北丫鬟的额头,“斗大的字你识的,非姑娘写的,乃会元郎的手笔。”

“呵呵,那我当真不懂的。”北丫鬟挠着头说,“不过,我可拿与山哥看的,他说我懂。”

亏这丫头说的出口,姑娘与她们的信笺,如何能拿与外人看的。

更何况,她们姑娘惯会取笑的,其中亦提了要与她做媒之类的话,若与那肖山瞧见了,她以后要如何见人,真不知这丫头真傻假傻。

“姑娘说你需用些心,好好陪九夫人,莫要缠着旁人。”

缠着旁人,姑娘说的乃山哥么?

北丫鬟又向小晴,“你瞧了姑娘的信笺么,我不信小南姐姐的话。”

小晴摇头,之前小南姐姐有要她拆开看的,她不敢。

店内生意虽大都与她与小南来打理,不过很多夫人只与小南姐姐言语的,她终究只是钱家的粗使丫头了,若非得姑娘青睐岂有今日这般省力的。

北丫鬟又对南丫鬟撒娇,“我知姑娘定说了不止一句,好姐姐,你与我说了,待回头领了月钱,我请你吃酒。”

南丫鬟抿嘴笑了笑,谁要她请吃酒的,“哦,姑娘当真又有一句的。”

北丫鬟追问:“什么?”

南丫鬟道:“胖鸭鸭,不可吃酒。”

……

三生缘礼行。

肖山低头看账册,忽闻到熟悉的香味。

抬头只见他的姑娘噘嘴来了。

两人如今数日见一面,他想着今夜之前将手中账册平了,明日陪她一道至那食店用膳的,谁知她来看他了,心内一喜,遂将账册放在一旁。

“你怎的来了?”

“山哥,你不知小南姐姐如何欺我的。”

原来告状了,他不知南姑娘如何训了她,不过这丫头一向不省心的,于是看着她笑。

北丫鬟眨了眨眼睛,不见肖山开口,又问道:“你家二少爷他可曾寄信么?”

三日前收了信笺的。

他拿回肖家了。

见肖山点头,北丫鬟怒拍桌,“你们欺我如今不在此,皆要瞒我么?”

“小南姐姐这般,你亦如此。”

“快说,你家二少爷他在信笺中说了甚,可有提及我?”

肖山看向旁边欲要多言的丫鬟们,又拉着北丫鬟向旁边走去,待至门口,他用奇怪的神情看着她。

二少爷的信笺,自当提及肖家与礼行,再有其余店铺。

为甚要提二少奶奶身边丫头的?

“二少爷虽知你……”话到嘴边,肖山又收了回去。

“二少爷知姑娘最疼我的,遂会多与你提及我了,对么?”北丫鬟自有不同的解注。

“说要你我好好的。”

肖山按北丫鬟的心思,扯了句。

既然她这会来了,那么一道出去逛逛,他这几日都不曾好生歇息用膳的。

“你何时回店内?”

“我么,今夜可宿旧宅的。”

今夜可不回。

肖山左右看了一遍,又低声问小北,“若不回旧宅,你意下如何?”

北丫鬟有些不懂,待见肖山脸红,遂知其意,羞的她甩开他的手。

径直快步向前。

肖山大步追上去。

“小北,你听我解释,非你想的那般。”他其实有点心思,不过更多有逗她之意。

“二少爷他这般教你的,山哥,你以前不会如此浑说了。”

这算浑说,再有二少爷可不会如此教他,二少奶奶倒取笑他数回的。

北丫鬟瞥见肖山欲言又止,心内更气了。

怎的这般小瞧她的,若姑娘此时在北市,她定会求姑娘作主的,谁要学那妞妞姐的。

她向来自知,自个乃钱家一众丫鬟中最蠢顿的。

“何曾浑说,”肖山双手攥着北丫鬟的胖手,“我不过邀你前去聊聊,又不会对你做甚,再说民巷与旧宅如此之近,你若回,我岂会拦了。”

“当真?”北丫鬟犹疑道。

“当真。”瞧见北丫鬟转怒为喜,肖山长呼了口气,非人人可学二少爷的。

“那我信了你,”北丫鬟又笑嘻嘻的凑到肖山身边,“山哥,你拿些酒回去,姑娘不在城内,我勿需拘着,你不知平时要喝旁的酒多难。”

肖山又长呼了口气,这丫头可知此句乃浑说中胡说。

如何回拒,与他夜饮,小丫头当真胆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