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晴苑。

府内众丫鬟奴仆今日有事做,一大早主家姑娘派北姑娘前来传话,说有贵客将至,务必将府内打扫干净,一应陈设皆按雅致之趣来。

于是众人又在大丫鬟绿纱的吩咐下各司其职。

有好奇的丫鬟,悄悄向绿纱打听。

“姐姐,不知贵客为何人,怎的如此大阵仗了?”

“做你的事,不该你问的莫多嘴。”

“姐姐,你多说一句,我不会与他人说了。”

“待二少爷与二少奶奶,你再问。”

“奴婢岂敢。”

“你这欺软怕硬的丫鬟。”

“二少奶奶平时瞧着甚好,可她忒喜欢捉弄奴婢么了。”

“快去将那对瓷瓶擦了。”

“听姐姐的。”

遣走丫鬟,绿纱趁喝水的空,又细细琢磨起北丫鬟的话。

虽不知那红姑娘何等容貌,可北市的苏家酒楼谁人不晓,更何况又听了鹄少爷传闻,其实不止丫鬟好奇,她心里亦有打听之意的。

只不过碍于主家姑娘素日对她颇多称赞的。

“绿纱姐姐,你瞧这花如何?”

“不错。”

“绿纱姐姐,姑娘说熏香不可用,你瞧奴婢亲手调的花香可用否?”

“等回头见了二少爷二少奶奶,我与你美言几句,等着领赏钱的。”

“多谢姐姐抬举了。”

“你们用心做事,主家见了自会有赏的。”

由御街来北市,主家姑娘有多看重,她心内有数。

府内出来的丫鬟中若说有谁教众人艳羡的,除了她就数如今随姑娘于店内做事的小晴了,昔日待于一处有些话不可多说,可众人心内皆看的清。

青罗最得大娘子看重的,其余大丫鬟皆向她看齐,只钱妞一人敢骂的。

前些日回御街钱府,有大丫鬟塞了月钱与她,求她在主家姑娘面前求个差事。

她原不愿应的,只当年入府时得其援手,欠了些人情的。

若主家姑娘今日回府,她再挑空看姑娘的心情说话了。

……

城外,民巷。

肖钱夫妻于后门外逗这户人家的小女郎说话。

“日后你若想见姐姐了,可至北市问三姑娘的店。”

“北市之人,任你问谁皆知我的。”

小女郎看了看钱婳又低头不语。

钱婳又逗道:“你可是有话要问我的,不要怕,我什么都与你说了。”

似得到鼓励一般,小女郎看向两人问道:“大哥哥,他可是姐姐的夫君,你们不要瞒我的。”

大哥哥?

钱婳伸手拍了拍额头,她记得钱妞曾提这段缘分的。

“小丫头,你为何如此问?”钱婳以为大人的事情,有些最好不要告诉孝子,可话又说出口了,只能反问。

“你亲口问了我,这会却反悔了,莫非你乃北市最会欺人的。”

小女郎扭脸,不看钱婳了。

钱婳问肖易,“这小丫头说我最会欺人,我长的这么漂亮又单纯。”

肖易哈哈大笑了声,搂着钱婳又劝,“你都嫁人了,不要与那小丫头一般见识的。”

“你家夫人有言在先,这会又欺我年纪小么?”

小女郎听见肖钱夫妻说话,又忍不了出言嘲讽。

大人都这么虚伪,她不喜的。

房内收拾东西的姐姐是,前些日路过讨水喝的那对亦是。

“小姑娘,说话要讲道理的,”肖易笑着说道,“我们何曾欺你,你却仗着大人不在家,处处为难我们。”

“今日可是你家姐姐要我们来的。”

这话说的小女郎不知如何回,终究是她姐姐要走的。

“那你们日后可要好生待我家姐姐,否则我会告诉大哥哥的。”

向白飞鹄告状么?

“你可威胁不了我的。”

肖易说着又向小女郎这边挑眉,口口声声喊那野男人大哥哥,莫非审美这么差的?

他更帅,好么?

“求你们,我姐姐她当真辛苦。”

听她爹娘说了许多回,及至上回瞧见她姐姐挑灯刺绣,遂知晓其中意。

钱婳伸手要打肖易,听不出人家小姑娘已放低了姿态,等同于向两人道歉么?

肖易赶紧避开,又讨饶道:“知晓了,你们说的都对。”

钱婳向小女郎承诺道:“你放心,我夫妻与你姐姐算旧识。”

“你姐姐这般聪慧之人,又岂会身陷险境的。”

小女郎点点头,“我家姐姐自百般好的。”

……

环顾房内,数月所宿,难免生出许多感情了。

略捡些尚可为记的,又看了两眼。

转身出了房门。

与肖钱夫妻约了,晌午至后门见,此时约莫可离开了。

她其实听见小女郎与那对夫妻说话了,备受感动。

怎么说,小女郎虽唤她姐姐,其实她可为其姨母了。

稍后,至后院。

“二少爷,二少奶奶,”红岫略施了礼,“有劳你们了。”

钱婳伸手来搀红岫,“莫要如此,这会不算忒热,四周亦无人,快随我回去了。”

红岫转脸看向小女郎,“你好生在家,记的提醒我与你爹娘昨夜说的话,日后若再见了他,不许提姐姐,更不许提今日来接我的哥哥姐姐了。”

“你若应了姐姐,就点头课否?”

小女郎红着眼睛点头,待瞧见红岫要走,又跑过来搂着她不放。

“姐姐,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姐姐,我不见大哥哥了。”

红岫摸着小女郎的脸,眼睛亦红了,“听话,姐姐以后会来见你的,到那时你已为大姑娘了,不许再哭,你可否做到的?”

小女郎看红岫,仍不愿放手。

肖易颇有耐心等着。

钱婳于心内感慨,她以三姑娘的身份生活许久,却不曾有谁家小女郎这么喜欢她的,看来有些人的吸引力终究胜于她的。

“怎么,又吃醋了?”

“胡说,女人的醋都吃,我有那么差么?”

“你看看人家的人缘,再看看我们,不管御街与北市,认识的不过都是工作关系与看我们身份的人,像这般赤诚的,何曾遇见?”

听着有些道理的。

钱婳等着看那小女郎今日到底能缠着红岫多久的。

岂料这边一琢磨,那边红岫已来了。

“小丫头颇重感情的,劳你们久候。”

“勿需客套,”钱婳略让开些,教红岫入辇车,今日为避人,由肖易当车夫的,“新宅那边已打扫妥当了,就等着你去瞧瞧。”

红岫笑了笑,感激的话说了许多。

再说亦有些假的。

这人情算欠了,以后由他来还了。

“坐稳了。”肖易喊了声,辇车向城内行驶。

钱婳陪红岫随意聊了聊。

两人能聊的不过那些旧事与鹄少爷了。

“饿了么,我今日请陈嫂来做午膳的。”

“她乃钱家所聘厨娘,善煮千道不同菜品,定有你喜欢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