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倾城小婢 > 一夕未眠,换了天日【高潮(2)】

突如其来的闪电把这不眠之夜照的宛若白日,闪过的白光映在士兵的脸颊之上,血渍夹杂着雨水汇聚成小溪,坠落在地,融入地上的血流,飘红的缨穗在盔上飞舞,成千上万的银铠军围堵着仅有的出口。.

一片银白的铠甲中停着一辆华丽的车辇,四周垂下的竹帘还溅着星星点点的血渍,辇上的人垂眸冥思,辇上角落里悬挂的微弱烛光,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银紫的衣衫不染尘埃,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他在侧耳倾听,倾听着远处错落而来的马蹄声,还伴着几声嘶鸣,马在辇前停了,帘外的人并未下马,“王爷,各宫均已控制,大势已定。”

冷漠的唇角终是弯起,他睁开狭长的双眸,“沈将军,辛苦了。”

“如今只等您一声令下便杀入安泰殿。”

他用手指挑起帘帐,雨水落在指尖上,一点一点清凉入心,他轻启朱红的唇,“不得放肆,毕竟,他……是本王的大哥,理应得到最后的尊严。”

他拾起身侧的手杖,吃力的踏着矮墩下了车辇,大门轻开,他眯着眼睛望去,安泰殿里灯火通明,还可见灯火摇曳。他只带了一名撑伞的侍从,其余的全部留在了宫外。

厚底的软靴踩在方整的路面上,缓缓的走到了丹陛旁,腾云驾雾的游龙一直延伸到殿前,被雨水冲刷着,蛟爪獠齿,长须阔额,一双眼珠直直的盯看着眼前的来人,他伫立许久,却是笑着一脚跨过。

侍从上前推开安泰殿的殿门,明亮的火光瞬间涌出大殿,照亮了殿前的院落。须臾间晃了他的眼,烛火中却见赵羽良单薄的身子立于殿前,温润如初的笑着,好似已等候了他多时。

偌大的安泰殿里,只有赵羽良一人,他没有穿外衫,但里衣却是干净齐整。

赵羽成上前几步,身后,留下一串阴湿的印记。

这世间最尊贵的两个男子,默默的注视着彼此,夹杂着风雨声,愈加显得静寂。赵羽良被涌入的寒气呛了,不禁轻咳了几声。门外的侍从躬身递给赵羽成一只药碗,便又退下了。

碗缘没有一丝热气,早就凉透了,泛着一丝涟漪的乌黑的药汤,还能照见他狭长的双眸,“大哥,这是臣弟特意为你熬的汤药,喝了……就不会再痛苦了。”

沉寂中,赵羽良哼笑着,“本宫本是胜券在握,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你竟然……会对父皇下手。”

“当初在青华山,我差点儿死在你们手上,如今也算是扯平了。”

赵羽良看着他冰冷的眼眸说道,“父皇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要怨你就怨本宫好了。”

“既然如此,还请大哥快些喝下汤药吧,晚了……药效就不好了。”

赵羽良婆娑着龙椅扶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本就是皇家子,亦是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但有一件事,就是本宫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赵羽成沉默,他想听听到底是哪一件。

“纵使是枚妃陷害本宫,纵使你在四邑耍手段想要除掉本宫,纵使……你今天已杀到了安泰殿,本宫都没有放在心上。唯独那一年,你隐瞒了小宫婢的名字,你说你不知道,而本宫……竟然傻傻的相信了你。”

赵羽成嗤鼻一笑,带着些不屑,“她已经在你身边了,还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

“本宫原以为你是怜她疼她的,没想到……不过是个棋子。你一直都藏着她,你怕我找到她,若不是因为沈家,本宫一辈子都见不到。”

风雨一阵一阵的吹入大殿,火烛倾斜着摇曳,也拉长了赵羽成的身影,他一直隐忍,他不愿让旁人看出他的喜怒,可幼年时便积攒起的怨念倾数涌入脑中,他今日亦是不吐不快,“你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地位,赏识,宠爱,即便我母妃得宠,即便我再努力又能如何?我母妃娘家数百口的人命一夜就灭了,下到婴孩,上到老翁……无一幸免。当时你在干什么?你在和父皇吟诗作对,在和你的母后赏看荷花。我就是不想让你见到她,就是不想让你太得意!”

赵羽良看着眸中赤红的赵羽成,已不是当年那个少言寡语的少年,他缓缓走下台阶,“没想到你的怨恨竟然如此深。”

赵羽成直视着赵羽良,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强大,“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说其他的都是废话。”

赵羽良呵呵的笑着,那笑声中带了几分苦涩,“你只身一人进了安泰殿,不怕本宫反击么?你腿脚也不伶俐,恐怕没有多少优势吧。”

“那你可以试一试,我到底……有没有优势。”

虽然赵羽成残废了,可他手上的功夫愈加的炉火纯青,对付从小身子羸弱不能习武的赵羽良,亦是绰绰有余的。

赵羽良不由的看向殿外,方才已渐小的雨水又加大了几分,氤氲笼罩了整个帝都。他好想看一看明日的晨曦,第一缕曙光照在皇宫的檐角上,定是极美的。

不过这夜有些长,他怕是等不到了。

赵羽良看了看赵羽成手中的药碗,却是撇过头去,他喝了一辈子的药,那药中永远沉淀着苦涩。最后这一碗,他却是真的不想喝了。

他看着赵羽成的长眸浅浅一笑,倏地眸中铮亮,举起右手,伴着闪电雷鸣,只见窜出一道白光。

那白光晃得赵羽成真不开眼睛,那竟是一枚短匕,赵羽良用它了结了一切,鲜血从衣里瞬间渗出,顷刻绽得绯红,“本宫……无论如何……都不愿死在你的手上。”

赵羽成蹙眉,他以为赵羽良会张口大骂,会奋力反抗,会丑态必出,然而,他只看到了那一丝让他恐惧的淡然。

“殿下!”

战栗的失声尖叫令赵羽成不由一颤,他循声望去,竟然是颜沁蕊!赵羽成心上一紧,她怎么会在这里?!

赵羽良见他那般错愕,顿时蒙上一丝快意,他吃力的说着,“本宫知道你想得到她,就是临死……本宫也要诅咒你……这一世……都不能如愿!”

颜沁蕊一直躲在龙椅后,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起,心痛的无法呼吸,呆呆的伫立许久,身上披着的杏色蟒衫早已跌落在地,赵羽良的背身总是那样的单薄,轰隆一声雷响,惊醒了她。.眼前的那个男人有些轻晃,紫金束冠闪着点点华光。

她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扶着已站不稳的赵羽良,“殿……殿下!”

鲜血止不住的流,赵羽良的面颊惨白如纸,唇上早已没了血色,他欹在颜沁蕊的身上,却还是支撑不卒然倒地。颜沁蕊嘤嘤的哭着,哽咽的望向赵羽成恳求着,“我求你了!我求你放过太子吧!这皇宫……这江山都……都是你的,我们躲得远远的,永远都不会回来!”

赵羽成心口一阵疼痛,她竟然为赵羽良求情,她竟然还想着和他亡命天涯,他紧紧的握着手杖,暴出一根根的青筋,他更不知要如何去回答她。

颜沁蕊看着四溢的鲜血,脑中一片空白,匕首直挺挺的插在胸口上,随着杂乱的气息上下起伏,她哆哆嗦嗦的握着匕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赵羽良的眼帘已渐渐关阖,他吃力的抬起手摸着颜沁蕊的面颊,拭去她的泪水,又拂过耳珠,脖颈,最后停在了胸前的那点朱砂痣上,他的手上满是血渍,在她雪白的凝脂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印。他摸着那点朱砂痣,却是用尽力气微笑着,“本宫说过,若是宠爱有十分,便会给你七分……其实,本宫的心里,已把整颗心……都……给了……你……”

颤抖的手倏地一滞,瞬间垂落在地,瞳已慢慢散去,空洞的眼眸定格在猩红的朱砂痣上,渐渐的没有了往昔的温润。她慌忙的抓起他那只滑落的大手,手心的温热一点一点驱散,她不停的揉搓着,可是,却还是变得僵硬了。

曾经发誓要报答一生的男人,就这样死在了面前。她用颤抖的手覆在赵羽良的眼眸之上,轻轻的揉捏着,直到他闭上了眼帘。外面的风愈加的大了,竟吹灭了殿里大半的火烛。

她摸着突起的小腹,缓缓的从地上站起。

颜沁蕊抬头看着大殿上空斑斓十色的壁画,忽的咯咯笑着,那笑声有些诡异,透着无尽的哀怨与凄凉,“你是玉面……修罗,你心狠手辣……我竟然迟迟不相信……我真是瞎了眼,竟……一直把你当做救命恩人。呵呵……你早就盘算好了一切,等着我……往圈套里跳,等着……太子往里面跳。你为了回帝都,不惜自残,何况是利用我这个小宫婢……”

赵羽成的双拳早已咯咯作响,他没想到,赵羽良临死了还要算计他一次。他想着定了天下再补偿她,如今竟会是无法收场的局面。他见颜沁蕊回转身,她挺起的小腹是那般刺眼,一直刺到了他的心尖。

衬着淡淡的火烛,她的脸色愈加的惨白,她缓缓的向他靠近,轻启朱唇,“我……恨……你!”

许久才从齿间蹦出这三个字,却令赵羽成肝肠寸断,他呆呆的看着颜沁蕊,看着她发了疯似的向自己扑来,不由的扼上她的手腕。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一枚玉钗。

那是在青华山上为救他性命而刺入胸膛的玉钗。

他眸中赤红,狠狠的说道,“本王说过!若再用它伤我,本王……定不饶你!”

“这巍峨的宫殿……是你的,这大梁的江山……也是你的,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不饶我?……好啊,那便杀了我吧!否则我便用尽一生一世来诅咒你,诅咒你的王位,诅咒你的一切!”

千万的话语与仇恨憋在心里,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么几句,那双怯生生而又时常带着几分羞涩的眼眸,竟充满了怨念与愤怒,弱小的身躯竟也会让他不由的战栗,他扔掉手杖,双手抓着她的领口,她宛若一只被拎起翅膀的金丝雀,不得抵抗半分,赵羽成弯着唇角,狠狠的对她说道,“你是本王的奴才!一辈子都是!除非本王不要了!否……则你休想逃!"

“太子早就消去了我的奴籍,我不是谁的奴才,赵羽成!你记着,我这辈子都恨你!”

他第一次听她唤自己的名字,竟是如此情形,手上不由又加重几分力道,颜沁蕊吃痛,却也不愿意服软,手腕上咯咯作响,已暴出青筋。

“姐!你冷静冷静!”颜星辰一直在外面候着,看着已失去心智的赵羽成,慌忙上前推开他的手,把颜沁蕊护在怀里。

“啪!”的一掌狠狠的掴在颜星辰的面上,颜沁蕊的手心有些麻痛,颜星辰默默不语,只是默默的擦掉嘴角的血迹,“你怎会是我弟弟……原来那个颜星辰……哪儿去了……”

赵羽良静静的躺在她的脚下,可她却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这血腥的宫路上,除了自己,竟然连星辰也牵扯其中。

她回转身,缓缓的蹲下身子。她为赵羽良拂去发丝上粘连的灰迹,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浸入他的发丝,滴上匕缘流入至深的伤口,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渐渐的变得暗哑无光,抽去灵魂没有生气的躯体,在偌大的宫殿里显得如此孤独。

她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便是赵羽良。

曾经怨恨他从南王府掳自己回宫,恨他随意的把她贬入掖庭,恨他用“与君欢”的人作要挟,恨他在自己心如死灰时强行的掠夺肉体。

最恨的……却是用这宫殿来禁锢她的一生。

所以,她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从没有对他舒心的笑过,甚至是怀了身孕她都想悄悄的处理掉。

他是那样尊贵的人,有些话总觉得难为情说不出口,一切,就这样错过了,错的……让她悔断肠子。

她俯下身子,拔去胸前的匕首,想要抱起赵羽良,试了几次,却还是无果。纵使是那样羸弱单薄的身子,她亦是无法承受。颜星辰站在一旁,看着发髻松散,表情木讷的姐姐如痴傻般的举动,不由的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姐!你这是干什么?!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刚才还活着呢。她不解的看看星辰,又看看地上的赵羽良,歪着头呢喃着,“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那个落了水的……小太监,他命大的很,怎么会死呢,只……只不过是昏过去了,叫太医来看看,一会儿……他就醒了。”

她抬起头,看着殿外,夜幕已渐渐散去,雨竟然停了,唯有潮湿的地面还昭示着昨日肆虐的狂风暴雨。大殿里滴漏声声,可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寅时?不对……好像是卯时,原本闭合的宫门倏地一下敞开,满眼明晃晃的银白涌入,她用手挡在眼前,耳边是摵摵而鸣的铠甲声,整齐划一的银铠军犹如洪水一般向安泰殿涌来。

手不由的触碰到额际,竟是那般滚烫,眼前只剩下一阵模糊,仇恨,懊悔,恐惧,一瞬之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赵羽成看着她倒入颜星辰的怀中,心痛一阵强过一阵。他失神的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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