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遂人愿,才跑出没多久,身后马蹄声阵阵。.她并不慌,只是调整着马儿奔跑的速度。如果不是正好碰见他在打猎,她其实是能逃走的。因为她选中的马是万里挑一的,疾如风。

疾风窜入密林,她俯身贴着马背,只听见耳边风呼啸。发丝飘扬无暇顾及。

前头出现一簇火,愈见清晰。那一对人马在密林间打转,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而她和她身后那一群人的马蹄声惊破了夜的静谧。惊醒了已经沉睡的夜鹰,随地了乱窜。

她的马儿如风滑过,他和她擦身而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一闪而过的人真的是她?

跟随而来的一群人马见是君玥,不禁勒马。“将军,那个奴隶想逃。”

“你们连一个女人也追不上?”君玥冷笑,眸光反射出月光的冰寒。

“将军她骑的是你的追风。”

“追风。”他低吟一声,勒马转身朝着她追去。追风的性情,除了他之外还未有谁驯服过。而她居然能骑着追风,和他擦肩而过?追风居然就这样把他这个主人无视了。其实更气氛的是她居然敢逃。

舜华策马狂奔,虽然她不熟悉地形,但是疾风似乎知道,带着她闯过密林,那条宽阔的江终于在她眼前出现。止不住的兴奋,她微微调转马头,朝南而去,沿着河水顺流的方向,定是她要去的方向。.

突然一匹马横掠而来拦在她面前。她扯着缰绳。疾风懂她的意思,侧身而过。

君玥冷笑,她的骑术相当精明。这么近的距离她还可以控制好马的方向。只不过他是铁了心不会放过她的。长指轻轻抚过马儿的鬃毛,两腿一夹,箭离弦一般冲向前。追风速度很快是没错,但是他骑着的闪电却是比追风更厉害。不多时,已经赶上她。舜华咬牙,追风已经到极限了,如果她要它加速只会让它力竭。如果加速,也不一定跑得过他的马。唯有拖着,凭她的经验,速度越快的马耐性越差,她有自信让追风保持这速度不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那样至少她还有胜算。

君玥当然知道她的打算,闪电虽然够快,但是拖不了多久。机会只有一次……

在闪电毕竟追风的瞬间,追风嘶鸣,慢了一步。他一跃而起,借住足下瞪着闪电的力量跃起,稳稳落在她身后。

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抓住了缰绳。陡然增加的重量,追风哀鸣,止步不前。

刹那,天地一片静谧,只剩下马儿踢蹄的声音,还有他剧烈的呼吸声。舜华的手渐渐僵硬,怎么会这样?无处可逃。她终于知道原来他可以纵横沙场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真大胆。”调侃的声音,无形地压迫着她脆弱的神经。浑身冰冷,咬唇不让自己发抖。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望着她倔强的侧脸,竟是无话可说。

松开她,伸手扯着缰绳,策马向着军营走去。马垂头丧气,她也是萎靡不振。偷偷伸手,扶着它的鬃毛。‘疾风,我知道你尽力了,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

她没有吭一声,没有挣扎一下,她落寞的背影让他坚硬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柔软。她俯身抱着马脖子,揉着鬃毛,动作那么轻那么柔。她睁着迷蒙的大眼,恍然失神。

回到军营,她安静地下马,一言不发。

“将军,她竟敢逃跑,该怎么处理?”

刘义庆慌张上前来迎接,心里也不禁替她捏一把冷汗。想不到她竟是这么大胆。

舜华勾唇冷然一笑。

龙君玥捏住她的下巴,迫她对视,她的眸光渐渐凝聚,愕然发觉她的眸中满是不屑。一丝挫败一丝压迫,他冷声道:“既然你有胆逃,就该有勇气接受惩罚。”

看来不让她试过逃奴之罚,她是不会明白这里有多残酷,她也学不会示弱。她太过凌厉,他迫不及待想要抹去她的凌厉,要她臣服。想知道除去骄傲,她还能剩下些什么?

她的笑意不减。他甩手,她跌坐在地,黄沙擦破了她的掌心,咬牙倔强不吭一声。刘义庆着急。“小五姑娘,你就认个错,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舜华低头,十指没入黄土,痛到禁脔。

龙君玥嗤笑,“刘义庆,将她押入水牢。”

“将军,万万不可。”那水牢,身强力壮的男子尚且撑不了一天。

君玥斜看了他一眼,刘义庆不敢再说不,赶紧吩咐人将她带下。水牢,顾名思义,整个牢房积满了水,看不清水有多深。站在外头,舜华整个人都在颤抖。押她的士兵虽也想怜香惜玉,但是龙将军的命令谁敢不从。伸手一推,她跌落水潭。跌进去之后更是发觉,这水是死水,散发着恶臭。

水及腰,根本不能坐,除非是想淹死。这种刑罚,是让人耗尽虚脱最好的办法。舜华明知道却无可奈何。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成了煎熬。水散发着恶气,她紧闭着气,抓着栏杆的手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一头栽入水中,没有力气向上挣扎,就这样终结了吗?她不想却又不得不,究竟她哪里错了。为何命运非要扯着她来这里,来这里自取其辱,来这里受苦。她真的是无路可走吗?为何非要逼着她恨,恨这个世道恨他恨所有的人。她不想恨,她已经很累了。她的夫君不要她,她忍了;萍水相逢的如初也不要她,她也忍了。她只是想要她的海阔天空,为什么要她为他葬送这条命。这一生,到尽头,除了恨除了无力,她竟真的什么都没留下?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