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在醉意阑珊之时,手指不停。.琴声缓慢忧伤,这曲子是她曾经写到一半的断章。曾经不过是无病乱呻吟,不识愁滋味,却非要轻言愁。而今谱断章竟是水到渠成。

唯难双,飞花残,徒留梦三千。音绕幕帘,曲声竟是寒彻心扉。

君玥用过晚膳回来,那乐声让他停住脚步。抬头望着那月,似乎都染上了轻愁。为何她总是让他这般无能为力。

琴声停息,他缓步走上楼阁,烛光摇曳中,她的脸色苍白。

“将军……”刘义庆着急,却被君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她睡着了?”

“刚歇下。”

“你下去吧。”回头看见她趴在琴上睡了过去。

抱她上榻,惊醒了她。她张着迷蒙的大眼望着他。

“五儿,不要这样看着我。”

舜华觉得头好重,伸手攀附着他的肩,枕着他的手臂,浑身酸痛。

“五儿,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弹琴。”

“为什么?”舜华发觉自己连眨眼都觉得好累。

“因为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他呢喃一声,搂紧她,翻了个身。

舜华觉得眼皮好重,他的话好可笑。她好想笑,却没有力气笑,扯了扯嘴角。睡意朦胧的笑却让君玥无法克制想要她的心情。

他想知道她的心究竟流连在何方,不肯归来。.她有着他奢望的温暖,就算是无心,也要留她在身边。

直到她昏昏沉沉睡着,依然霸占着他怀抱。君玥发觉自己越来越习惯看着她入睡。每一次抱着她感觉她就在身边,就会很满足。

君玥醒来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刘义庆——”

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伺候他起身穿衣。“将军,有何吩咐?”

梳妆台前放着半把梳子,还有几朵散落的玉兰花。君玥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五儿呢?”

刘义庆暗笑在心,表面佯装镇定。“夫人她在外头,说是饿了,正在用早膳。”

他二话不说,风一般跑下楼。廊下,一座小几,几上几碟清粥小菜。而那个据说很饿的人,这会子扑坐在美人靠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盘腿坐下,拿起了筷子。“五儿!”

她猛得回过头,风吹起她细长的发丝,鬓边的玉兰花娇艳。

桃红色的丝裳,绣着富丽的牡丹。她从来不穿这么艳,穿得如此华丽,别是一番风韵。她浅笑,勾魂夺魄的美。

“今天想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调香师的调香过程。可以吗?”她换了个坐姿,看上去更是慵懒。君玥抬头看着她,秀色可餐。起身搂她入怀,“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未时。”

“我派人带你去。还是要我陪你去?”

舜华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搂着他的脖子,语出惊人。“我想要花夫人陪我一起去。”

他完全不知道他说这话时候的用意。“你……确定?”

“她认识鞠老板,可能会有优惠。”舜华抿着唇笑,天真烂漫的神情。君玥心里忐忑,却还是没有拒绝,无论她怎么想。君玥觉得现在自己状况很不妙,她的要求,无法拒绝。

“我派人通知她,我忙完了去接你回来。”

“好。”从始至终她的笑就没有变过,君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事要忙,起身离去。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回头。若是回头便会看见她眼底的哀伤痛楚。

她苦笑,喃喃自语,“君玥,这一次离开,但愿永不再见。”

君玥,为何心这么痛?离开,恢复公主的身份,守着和你的婚姻,孤芳自赏。

而我们之间,永远隔着面纱,永远不会面对面。想想以后的日子,只能在距离你遥远的地方听你的消息。只能默默注视着你,心就好痛好痛。却也好过在你的身边,忍受你的多情。君玥,最后一次深情地望着你,记住你离去的背影。一定要忘了你。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做这个决定,是要赌上自己一辈子的爱。从今而后,她不会再爱,也不需要被爱。最初的爱,身不由己。倔强骄傲的公主,将军的宠姬,颠倒的身份,错位的爱。

可惜他却一点都不知道。他不过是有她亦可没有她亦可。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痛苦,一个人在煎熬。她顾及着彼此的身份,知道真相大白的后果。安趾,权力,从始至终都是他们躲不开的劫。

而他,从始至终都是冰冷的。

所以她心灰意冷。她是安趾的公主,势要同安趾一起生一起死。而拥有颠世之权的他会是安趾最大的浩劫吗?

“夫人,马车备好了,花夫人已经在外等候。你是不是可以出门了。”刘义庆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回过神来,舜华干笑。“最近精神不太好,有劳公公了。”

“夫人客气了。我们走吧。”

舜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过那廊桥,华丽的裙摆拖过,延绵不尽的心殇,谁与说?花月容一袭桃红的丝裳,见她也是一身桃红,相形见绌,心中很不是滋味。眼前的她美若天仙,享尽宠爱,夜夜专房。不仅如此还可以‘出游’。

舜华无视她的眼神,满脸堆笑。“花夫人,你我同坐一乘,还是……”

刘义庆上前搀扶,有意隔开两人的距离。“夫人,将军吩咐过你坐他的马车,花夫人那边,奴才已经备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辘辘,舜华支着手靠着软榻。帘子在她眼前椅,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