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雨不停。.听着那雨声，难以成眠。打定主意要躲，所以没有去见如初，只是在厢房。睡不着起身在挑灯，看着案上的宝剑。宝石熠熠生辉。她叹了口气，手托腮。
“叹什么气？”
“我不是叹气，我只是好奇，你和如初他们见面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就这事让你夜深难以入眠？”
“是，也不全是——”她说着站起身，推开了木窗。雨扑面而来，打了个冷颤，瑟缩着躲在了他怀里。迷蒙蒙地看着那雨，“这场雨下了很久了。天黑的时候就开始下了，现在天都快亮了……昨晚在我下令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必须……”
“不说昨天的事了。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和夜如初撞到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听是不听？”
“当然——”转了个身，搂着他的脖颈。“你说啊——”
抿唇一笑，娇俏浑然天成。夜如初说得没错，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定很少笑，所以笑容这么僵硬。这些日子，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她说舍得，当初她夜夜泪湿枕畔，为的是重华。就算他没那么大魅力，让她落泪日思夜想。至少紫晶也是她的亲身骨肉。当初的痛，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信她真的会不痛。
她静静地坐着，看着他，见他不语，不禁催促，“你到底是说不说？”
“夜如初要我将你带回。函关你已经攻下，这场战已经拉开了序幕。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伸手握住了案上的宝剑，“你来不会是想要带我回去的吧？还是你觉得我攻下函关是错，是需要他们为我弥补这个错误？”
“不是错，只是不应该是你开始。不是你的孽，却要你来还债。”
“既然我已决定。我不会轻易离开。”她抬眸，就算是眼前的人，也不能将她带回。因为她绝对不可以反悔。一定要完成她的宏图大志，否则只会迷失了自己。在迷雾中，走不出来。“昀若，这是我和龙君玥的对战，我不希望你插手。”
“不要我插手？你是想要自己解决？你觉得就凭着江南，你有赢得把握。你能夺回安趾江山？”
“这是我自己的事，根本就与你无关。.也无关任何，不为输赢。只为我是苏舜华，我不想再做任何人，再不要任何身份。龙君玥的夫人也好，你的王妃也罢。都不是我想要的。你明不明白，我只是想要做我自己。没有人能给我，我要做的自己。”她木然地望着他，手背在他的颈间汲取温暖。“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解决如今的困局。可不可以不要毁了我的心，我不要一生都为此后悔。抱歉，我真的不能……”
“不能？还是不甘不愿？”搂着她入怀，看着天微亮。“天亮了，是不是该去面对了？”
“我……”她抽回手，起身去换衣裳。出来的时候见他已经整装完毕。一头青丝散乱。按着他做下，为他梳头。“你来了这里也没有人伺候你。何苦呢？”他的发好轻好柔，带着淡淡的花香的味道。
“舜华，你可以不跟我回去。我不会离开！”他抬手往后，握住了她的手。扯了她入怀。习惯地搂着她，吻着她的耳垂。“看来的是谁家姑娘，生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
“还是我的错误？”她低眸，眼底含笑，回忆那么鲜明，还带着点点的甜甜的味道。“你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的吗？还是你本就风流……”
“可能吧。”他故作沉思，呼出的气温软。逗得她面红耳赤，“不要闹了，我正梳发呢。”
“不用管它，就让它散着。你不觉得这样散开来，更魅惑？”抓起了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的手心。总是习惯性地逗她。而她总是容易恼怒。“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
起身然后推开了他。自己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绾发。他的手扯了一下她的发。太过着急，扯疼了她。干脆就直接发飙。“尹昀若，你要干嘛，痛——”
他的十指松开，穿插进她的黑发，“让我来，好吗？”
“痛啦。”她随时怒气地说，却是将手上的梳子递给他。他爱着飞天髻，所以很费力还是要为她梳。看着她云鬓高挽，一脸素净。拿起了眉笔。
画眉情长，为伊绾青丝。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待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会做这样事情的人。不是因为他喜风流，只因他是真的太过珍惜。因为从来没有将一个人放在心尖上。
“昀若，我……”这样的发髻加上她身上的衣裳。镜中的她那般的凌厉。一根玉簪，凤舞九天。她叹了口气，“你的发髻梳得真的很漂亮，你是学了多久？”语气中酸酸的，他究竟还有为谁绾发，她就是爱在乎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算了，走啦。”
“我只为你梳发，画眉。”他笑着抓起了她的手，扯着她往外走。“你还是爱猜疑？”
“是你不值得信任。”她怒气冲冲，口口声声地质问。可是她的内心明白。就因为他从不解释，她才要不停地问。问也不是要一个结果，只是想要他宠溺的吻。手牵手，走过长廊。
跟在他身后，漫不经心的。突然之间他停下，腰间一紧，被他扯到身边。
“啊——”轻喊了一声之后。发觉被他紧紧箍在了怀里，挣扎间抬起了眼。看见了对面一坐一站的两人。看着夜华握着腰侧的剑。他的手在颤抖，目光直视，一种要将她四分五裂的眼神。她想要上前，又不敢，低低地喊，“夜华——”
他缓步走来。舜华好怕，转头抱住了昀若。这么明显的求助，昀若也是无奈，开口道：“夜华君，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如初轻笑，上前拉住了夜华的衣袖。“殿下，有什么事，也等她用过早膳，这几天，她一定累坏了。”
闻言舜华抬眸，看见了他噙在嘴角的笑，依旧温柔依旧模糊。她的手搁在昀若的心口，随即很快地松开了手。她抬步向前去，却是被昀若抓住了手腕。停在夜华前面，她缓缓跪了下来。
一巴掌，毫不犹豫地落下。太过突然，昀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要倒地。扯着她起身，揽入怀里。看着她涨红的脸颊，凌乱的发髻。“你疯了——”
夜华却只是一副漠然。“你若是要死，我不拦着你。既然你要死，与其到时候马革裹尸，与其到时候死不见尸。那么你现在就死。至少还可以留下你的魂。”
“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昀若扶着她的脸颊，心痛不已，“她做了什么了了？不过是一个函关……”
“八皇子你莫激动。”如初有些乱，也不知道如何去解围。“夜华君也是气坏了。稍候再说。”舜华却只是木然。片刻后，她推开了昀若。夜华扯着她就走。谁也不敢上去阻拦。在舜华被带走之后。昀若却是被如初喊停。
“八皇子请留步。”
昀若也知道不该去管，只是惯性。被人拦下后，有些尴尬，胡诌了个理由，“她还没有用早膳。”
如初干笑了一声。“是啊，我给忘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
气氛尴尬的，昀若转了个身。“那我就在这里等她好了。”
“她答应你跟你回去了？”两人没有目光的接触，两人望向前头的残墙。
扶着轮椅的扶手，雨浸透的凉丝丝的。“我真的没有想到舜华她会真的攻函关。唯今之计，什么都不重要了，她的平安才重要？”
如初只是笑。笑容中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其他的情绪。这样完美的伪装，昀若不由得瞟了他一眼。“所以明知道她不会答应，你也会让我带走她的，是吗？”
“她会恨我的。她想要的不是这江山，只是她和龙君玥之间的一个了结。我不是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她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无论输赢，她总还是逼着自己的。”
雨还在下，昀若伸手去接。“可我不想。现时现日谁能带走她？若是你我逼她，她会怎样，你可想过？”
“你以为她真的会……”如初不敢想，着实是不敢想。她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该如何？“八皇子，算我求你，助我一臂之力。这份情，我一定会还你。”
“不必了，我不想逼她。”轻轻的笑，似烟雨缭绕。似乎是印证了那一句，妖娆浅笑间乱了江山。身为桑植的八皇子，既然能做出为了一个女子不顾非议，不顾名誉的事。甚至在这个时候居然还独身一人跑来异国。为了她，他真的是什么都无所谓。
“八皇子，你答应过的，现在是要反悔吗？”
他笑着回头，语意中隐约带了点点的调侃。“我是答应你说，本宫走的时候会带走她，如此而已。这并不是食言。”
雨丝乱舞，似乎预见了那不堪的一幕，所以哀伤。却终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