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之上站了一只小雀。.突然间想起，这个季节，这些鹊儿居然才开始闹腾了。她的手轻轻地撩开他额前的发。“我要为沐浴更衣。好吗？”
昀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连日来都不曾换过衣裳。他还真是。为了她，他已经好久都顾不了自己了。为他沐浴，为他整理，为他梳妆，为他整装。一切事完了之后，她已经是冷汗泠泠。
“你还是习惯看着我这样吗？”
“当然，你是天生的尤物。”她伸出了手，蹭近他怀里。
“累了？”柔柔的声音在她耳边的响起，然后轻轻将她抱起。“都说不要你了，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了吧？”好容易按着她为她的背涂药。她倒好就是不规矩。一直不停在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
“昀若我好渴！”
“你该喝药了。”乘着他出门端药的同时，舜华悄悄溜出了门。溜进了药馆，不停地在翻找。
“你在找什么？”布离靠着那药柜，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舜华微微一笑，“我找东西，不知道先生你是不是藏起来了。”布离无奈，“外边在找的人，是你们两个对不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先生是明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求你帮我一个忙。同时也解决你现在的麻烦。”
两人相对峙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拿到了她的药，他得到了他要的安全。
在第二次，她将他药晕之后，她已经没有奢望他会原谅自己了。现下只有两个人谁都不知道龙君玥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安全走出去。至少她不想他有事。
“布离，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无论你要什么报酬我都会给你。而且我也有自信可以做到。”
“你想要什么？”布离有些防备。舜华微微一笑，“帮我看着他，无论如何，在搜索我们的人离去之前，不要让他离开你这里半步。”
“你是要我帮你看着他？”
“如果不这样，他可能会死的。”舜华着急握住了布离的手，“你也不希望无辜的人受牵连。”
布离其实隐约可以猜测到她的身份。.而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人，说实话还是不忍伤害的。这几日的相处对于他们两人虽然没有感情，却是不忍心伤害。“那么你呢？真的决定去自首？”
“是啊。”她笑，“我去不会死，可是他一定会。你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我答应你。”布离站起身，“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不想让人看见是从你这里走出去的。即使是倒下，我也不能让他有一分的危险。”第二次了，她还是轻易就得手，因为昀若从来都不会怀疑她，可是偏偏还是骗了他一次又一次。
她离开。冒着雨。马车也没有人赶，她自己赶着马车到了曾经的家。将军府门前守卫众多。她出现的同时，他已经收到了消息。马车才停下，他已经到了门前。大雨滂沱，她整张脸苍白。
她知道伤口裂开了，那么重的伤，才休养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又这么剧烈的颠簸。说实在的她已经撑不下去了。她跌倒在车辕，殷红的血从她的背部渗出。醒目的一道血痕在她背部。抱着她进府的同时，她已经晕厥。
随军的军医处理了一下伤口退了下去。邹奕在近旁，问了一句，“陛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君玥有些混乱。她一个人出现在将军府？那么留下来照顾她的人不可能没有。她受伤了身边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她这样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邹奕叹气，“关于李玄清带走的两万将士。我们还在追击，可能随时会和夜如初正面对上。真的不知道会是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末将以为，暂时不要再追了。”
“继续追。”君玥淡漠地开口，“孤已经等了那么久，这场战事终究是他们挑起的。孤若是再退，难以服众。”
“陛下言之有理。”
“当孤是你大哥就不要这样跟孤说话。告诉孤，此时此刻，我该怎么做？她回来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是一个人。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决定了与我为敌，还要到我的身边来？”
“这个等她醒来，你自己问，不就清楚了。”邹奕不知道她为何而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不会留下来。暂时的回来，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君玥摇头，“她回来不过是为了跟我有一个了解。现在外头的情形那么乱。所有人都传言她已经死了。你觉得她是为了什么？”
邹奕作揖，“陛下，既然她已经回来了，你就爱心了，不管不顾吧。”
“不管不顾？”
“既然你已经决定和江南开战，那么你就必须全力以赴。既然夫人已经回来了，就随心所欲，用尽一切办法留她在你的身边。既然苏舜华已死，那么就让五夫人活着不就好了。不要去理会任何人，只做你要做的事，留下她，然后完成你的霸业。”
“你觉得这是我该做的？”
“这也是你一直要做的，不是吗？”邹奕开口，“一直以来你都舍不得伤害五夫人。可是颓然又有什么用，最终还是相互为敌。既然已经是敌人，一生都无法改变，那么就只能寻求最低的要求，让她做你的禁宠。既然无论如何她都已经不会开心。”
君玥的手收紧，“若是我让她走，她会开心的。”
“她的开心你也看不见。为了重华小公子，你要必须留下她。”邹奕的话，勾起了他内心最黑暗最无助最无可奈何的乞求。他只是要她留在他的身边，无论怎样都好。既然注定是敌人，既然注定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爱，那么留住她，不择手段。
邹奕深吸一口气，“陛下，不要勉强自己。”若是由着她离开，让她和尹昀若或者夜如初在一起，那么龙君玥就会化身恶魔。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血战到底，他也会毁了江南。就算是没有胜算，他也会和桑植拼个两败俱伤。因为，与他而言，战争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她，失去尊严。失去支撑。失去坚持下去的那个理由。
“我要的不过是她在我身边。”他终于说出了他内心的话，邹奕也安心了。他领命离开旧都，朝着那江南而去。大战在即，天下纷乱。
这一切与舜华而言，毫无意义。她醒来的那一刻，她明白，她想错了。她以为，他不会为难她，至少不敢为难。却不料，他竟是铁了心。就算明知会开战，就算明知桑植也蠢蠢欲动，他还是选择将她囚禁。
“君玥，我来不是给你机会软禁我。我只是想在这里了解你我的一切。”她坐在秋千上，看着石桌边的他。“现而今天下纷乱，你不怕吗？”
“怕，怕又怎样，除非我死，否则你就必须在我身边。”他已经不想去揣摩她的心了，强求也罢，错误也罢。只是遵循了他自己的心意。
“我在不在你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苏舜华已经死了。全天下人都该知道我死了，这就是我的目的。”直视眼前的他，笑若残阳，阳光中带着点点阴霾。
“你成功了，苏舜华已死。死在我龙君玥的手上了。”天下传言纷纷，他并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
“所以你也承认当初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闹剧。”她抬眼看着那阁楼，“还记得吗？那一日我追着你到了那廊前。我多想喊住你，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有多可怜。”她说着缓缓转头看着眼前的他，“后来我们相遇了，相爱了。却最终你没有选择我。君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不要这江山吗？”
伸手抱住她，汲取她的温暖。剑眉紧拧。这话她曾经问过，他没有回答，没有勇气回答。曾经他不甘因此而失去他，可是现在他已经失去她了，不知怎样才能挽回。“不会！”
“归根结底，我还是第二。”她苦笑，“可是我不会再心痛了。真的，所以可不可以求你，也不要再勉强自己爱着我。我们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放不下。”
“那么……至少答应我一件事，公布天下，苏舜华已死。”这是她唯一的要求，唯一的期望。“而至于你软禁我，囚禁我，都无所谓。”
“无所谓……”沉吟着，狠狠搂着她，“我也无所谓，只要能看见你，就够了。”她不闹，也不生气，也不郁郁寡欢。可是她仿佛是被抽去了生命，一直微笑着，一个表情。
“母后——”一声哭喊，将她整个人的灵魂给喊了回来。她放眼望去，看见了哭得眼睛通红通红的重华。君玥抱着他起身，替他抹泪。终究她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这一次离开，她真的忍心带走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