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津看着站在阳台上像是个孩子一样戳着含羞草玩耍的恩真,恍惚间,他像是见到之前的恩真,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早上醒来吃过早餐之后总是要给植物浇点水,顺带玩一下含羞草。

每次看到含羞草的叶子卷曲起来的时候,她总是咯咯地笑着,很开怀。

看到她现在能够笑出来,想来应该是心情不错。

恩真是觉得心情挺好的,她没有来过乔津的公寓,原本那天她收拾了东西等着阿津来接她的,但是没有想到,人没有等到却是等到了一头狼。

想到柯立均给予的,恩真的手微微有些颤,手指也偏移了轨道,一不小心触碰到了那月季,月季身上带刺,扎得她手指微微一疼,等缓过神来的时候,食指上已经沁出了一滴鲜血。她按压着自己的食指,垂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之前也是喜欢这里的。”

乔津靠在阳台口,对着恩真说着。

她那个时候最喜欢的也就是这里,吃过之后总是要在阳台的椅子上坐坐,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也不管晚上有没有寒气的,重要在这里呆到他受不住抱着她回房。

“这里看不到星星呢。”

有一次,她那么惋惜地对着他说。

这个城市太繁忙,有着繁忙的生活还有繁忙的灵魂,乔津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头看到丁点的星光了,在这充斥着钢筋水泥味的城市里头,人人都只看到摧残的灯火却没有人愿意抬头看看天空看一眼那曾经发光发亮的星辰。

“我不是很记得。”

恩真有些惋惜,她对这里不是很陌生,但是脑海里面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知道。”乔津一点也不意外,如果她还有记忆的话,肯定会晓得花架上的花盆的顺序有些移动过了。

“那个时候你除了十七岁的之前的记忆,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你很喜欢阳台上的花架,偶尔会说起梦园里头的蔷薇园。”

那是她记忆之中的蔷薇园,乔津每次听到她说的时候不免的也带了一点幻想,他是见过梦园里头现在的情况的,疯长的草坪,凌乱的蔷薇园。但是在她的记忆之中,那还是美的像是神秘园一样的地点,说道母亲每天一早会从蔷薇园里头采摘下几朵还带着露水的蔷薇放在餐桌的花瓶里头开启一天的生活。

“是么?”恩真摆弄着花盆里头的月季,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阿津……”

她轻轻地叫他。

乔津听到恩真的这一声叫,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紧张,明明是很柔软的一声唤,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全身有一种很紧张的氛围,在医院的时候,她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就特别的别有深意,总觉得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眼下再加上她这么叫他的时候,他只觉得,她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

“我想进行催眠治疗,把一部分的记忆去除。”恩真看着乔津,把自己的做好的决定说出了口。

在医院的时候,她虽是不看那些个新闻,却了解了一些关于催眠的事情。拜现在发达的资讯所赐,手机也能够上网。

她偶尔在乔津累极睡着的时候,用了他的手机连线上网查了一些和催眠有关的事情,她也了解到了原来在催眠治疗之中,是可以去除某些记忆的。

“我想要,完完全全地忘记那个人。”恩真一字一顿地说着,“我不要我的生命里头再出现他的影子,余生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我要把属于他的记忆,从生命里头剔除,一点不剩。”

她很想恨那个男人一辈子,转念一想,恨他一辈子还不是要记上一辈子,那个名字,她想起来都觉得受不住,她不要自己的余生过的那么的凄凉。

对于一个人来说,是爱是恨其实都没什么,最无奈最凄凉的,还是忘记。她还记得被她捅了一刀的那个男人眼神里头满是歉意,她不要他的歉意。

她要他还在悔恨的时候,她已经对他全部忘记,半分也不在记得这个男人。

所以她要进行催眠,把从小到大,对于他的记忆,半点不剩,全部剔除。

“……”

乔津说不上话,他不知道自己是要怎么去回应她的,很显然的,恩真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一旦她下定了那个决心之后,不管旁人再说些什么,只怕也是动摇不了她的了。

催眠,这是一项有风险的选择,尤其是在恩真那种情况,稍有差池只会变得让情况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他想要拒绝恩真的这个提议,但是在看到她那灼灼的眼神下,他寻找不出一个反抗她那个提议的理由的。

他一向不会反驳她的提议的,最后所有的话,他只融为一句:“已经决定好了?”

恩真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她已经决定好了。在从雅尔冰那边得知催眠治疗之后,她开始求知,在得知能够去除记忆之后,她就已经生了这个念头。

一天一天的,一日一日的,这个念头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坚定。

她上前了两步,抱着乔津的腰,近日来为了照顾她,他人也有些清瘦了起来。

“我不要忘记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十七岁那年的记忆替换掉,如果我当年遇上的是你,爱上的人也是你,或者,我就不用走那么多辛苦的路了。因为你一定会疼我爱我护我!”

恩真把自己埋在乔津的怀里,她的声音带了一点哽咽,如果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的遇上的人是他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现在她会是一个人人羡伊的医生太太,或许会有两个孩子,有一处不大不小,足够一家人居住的房子,然后每天一早的时候同母亲一样去花园,采摘两朵沾着露水的花朵,然后开启新的一天,他会在出门的时候给孩子还有她一个道别的亲吻,在晚上回来的时候喊一声“我回来了”,偶尔有加班的时候,她会等着他,为他煮上一份夜宵。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斥着哪些个不堪而又痛苦的记忆。

乔津抚着恩真的后背,他晓得她的痛苦,虽然有些担心,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他会一如既往地陪着她,在她封锁了哪些记忆之后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一直留在原地等着她的丈夫。

出院已经一周了

雪儿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她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日子也会那么的无聊,那么的想要让人尖叫。

柯立均已经出院一个星期了,伤口愈合的很好,原本受创面就不大,所以在他脱了衣服之后腹部只有一个硬币大小的伤口,没有狰狞,如果不是那边留着缝合之后的线的痕迹,几乎是要看不出来的。

这一个星期之中,他没有碰过她。

起初的时候,雪儿还能够认为他是因为伤口刚好,刚出院的缘故,家里头补身的食物也一直没有落下,基本上是怎么补怎么来,他的气色越来越好看,陪着一起进食哪些食物的自己也跟着一起丰腴了一些。

但是,雪儿觉得,柯立均似乎是有了心事。

不是她敏感,女人在这种事情方面原本就趋于敏感状态,而是他表现的很明显,平日里头在公司,或许她还能感受不到什么,但是回了家之后,他经常在花园里头的凉椅上发呆,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似的,偶尔对着她还会像是个老头一样,念叨起了以前来。

那个以前,她来不及参与的以前,有着梁恩真的以前,柯立均再说到梁恩真的时候,总是会突然之间戛然而止,然后,脸上就会充满着愧疚。

愧疚!

这该死的愧疚!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着愧疚的心态的时候,这就代表着这个男人将会忘记不了这个女人,只要在相同的场景之下,他就会忆起和这个女人相关的事情,然后陷入回忆之中,不断地回忆着过往的记忆,然后对这个女人的事情会越来越过过于深刻!

是的,雪儿有一种感觉,梁恩真在他的心底里头又复活了。

在刚开始和柯立均交往的时候,梁恩真就存在他的心底里头,偶尔在陪她逛街,或者是在校园里头走动,或者是到了某家餐厅里面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说着那样的句型“恩真喜欢这里”“恩真喜欢这些”……

恩真恩真的,从那个时候,她就隐约已经觉得梁恩真在他的心底已经生了根发了芽。她无力去阻止。

甚至在他决定和她订婚的时候,她几乎是要被这个喜讯给搞迷糊了,她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在和他交往的时候,他们之间总是充斥着梁恩真,甚至,有几次她几乎都要对他破口而出,既然你那么在乎恩真的话,你干脆和她在一起算了这些话来。

不,她说过的。

那个时候她对他说:“你和恩真之间的羁绊好深。”天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两个人之间的这种羁绊,每每想到都会让她觉得难受不已,可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心底所想的那样,居然还笑眯眯地对她说“是啊,因为我是看着她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