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收回目光，看了看四周：“都退下。”
“诺。”
于是恃茶的听令的全都有序地退了出去。
“卫卿平身，来与我下一盘棋。”私下里，李三在卫青面前多都是自称‘我’，如果自称朕，那就必定有特殊原因。
“皇上召见臣，是否已有决断？”卫青一边将一颗白棋置入棋盘，一边与李三闲谈。
“该是我出场了。”李三也将一颗黑子置入棋盘。
“皇上，卫青仍不赞同您亲自出场。”
“易容的吗？”李三嗤笑，“那边还有改容高手，你认为他们会被轻易蒙骗？”
“可是，皇上请想想，既然他们有一个改容高手在，那如果您出了城，又有人易了您的容而回宫，后果将不堪设想。”
“哼，易容朕倒是我怕，有卫青你在，改容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就说数月前的那些杀手被改了容的事，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样的例子没个数年是做不到的，更有可能那些杀手是从小就被弄过去，一点一点的被改颜至今才成的。”
几句话的时间，棋盘上已被二人置入数颗棋子。
卫青敛眉，冷峻英气的脸上很有些阴鸷：“如今想肃清朝庭，却是如此之难，皇上，曾一直有一个疑问。”
李三抬眸看他：“且讲来一听。”
“微臣一直在做一个假设，那就是如果当初公主的死，也是假的呢？既然有改颜高手，她有没有可能一早就为自己安排了一个替身？”
一颗黑子‘啪’的一声落入棋盘，可知下棋之人的情绪有多么不好。
“这也并非不可能。”
“然。”
“哼！”李三再次冷哼，“姑姑想学祖母，但终究不及祖母一半的聪慧，兼且她那般的品性，即便上位也只会乱了我李唐天下。故，无论她是否还活着，我总要叫她和她的那些人知道，李唐天下一个女皇也就够了，此次不除了他们，我誓不还朝。”
‘啪’的一声，又一颗黑棋置入棋盘，就像说话人的决心一般，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信念。
“正因为她那般品性，皇上才不能不防，现军中将领，也就您亲自提拔那几个以及老将军大人算是可信之人，地方守备驻将等皆存在风险，若此去需要地方驻军协助，驻将又刚好是对方的人，那皇上此行危也。”
卫青对于皇帝的决心十分反对，他必须打消他的这个念头，这一劝也劝了好几个月了。
“那你是想要我不管轩弟以及我的新爱妃？”李三执棋之手停在棋盘上空，“我原计划只放爱妃一个饵，可世事总能越出人为控制，若单只是她一个，我还真准备让萧霆易容成我去收线，可是啊……”
李三郎无奈叹息，只则才说单只她一个自己便不会亲自前往时，心里总有些闷闷的不舒服，眉锋收拢，强迫自己撇开那不明的情绪，‘啪’的一声。
落子无悔。
就像他早前给她的两条路那样，落子无悔。
“微臣倒是向皇上说说另一个人，就是辞官赋闲在家的张相，他倒是个忠直可信之人，就是那脾气，哎！臣已数次登门无果，皇上若能让他回朝中，那您离开的这段时日，我们的把握或许会大些，不至于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卫青说到此人，颇为头疼。
就因为皇上用了他那个平时自己都不太关注的庶女，一气之下辞了官，硬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卫青本人是一个十分冷感的人，对谁都是一张冰决儿脸，可他好不容扯出个笑脸上门请人，数次都被拒之门外了，真真是气煞人也。
李三沉吟片刻：“今晚我私底下去一趟他家，再牛的脾气也要顾忌那个被扫出家门的女儿不是？前不久他的大女儿出嫁，阿城可是给了一份十分丰厚的添妆，原待她不好的夫人也感动得让相爷认女归宗，只因我这封妃一旨断了他们的路，才没再继续折腾。相爷面冷心热，你就瞧阿城，她能顺利长这么大，就知了。”
男人的后宅只要三妻四妾，死个把子女简直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女人不管外事，也只能整体窝里斗找点人生乐趣了。
这些男人心理都很明白，但后院再闹腾，三妻四妾这事男人们也未曾拒绝，一生一世一双人必竟是少数，且被其他男人看不起，认为此类人耳朵软怕老婆。
有些男人生来花心，娇妻美妾左拥右抱才安逸；也有些男人不花心，但家族要求开枝散叶，儿孙满堂，但不得不从了长辈的安排。
家家有本属于它自己的经。
“如此臣便稍微宽心些也，不过，皇上此番行程也须得周密安排，夜里臣便在府上恭候皇上大驾，详细商讨出行细节，以策万全。”
………
夜色下的张府。
府上只余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似乎显得越发冷清，饭桌上的四个人，一律食不言，只偶尔发出些微的咀嚼声。
纤城带走她的两个丫鬟，无忧也随后跑了，以前无忧都是与他们一起吃饭的。那时候纤语纤纤看纤城不顺眼，饭桌上常常很热闹，出些小状况倒也是无伤大雅，看着还挺有趣的，所以也没人制止。
大姑娘纤语还未出嫁的时候，在饭桌上常常还能听到她和三妹纤纤说说闲话，倒也还不自太冷清。
自从纤语也出嫁后，这饭桌上再没了欢声笑语，一顿饭吃得很是压抑。
子晨又是第一个吃饱了下桌子的人，每每晚间吃了饭便回屋去温习功课，他现在住的是纤城的房间，屋子里还和纤城在时一模一样，他总在想，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姐姐未曾离开，姐姐离他很近。
姐姐离家前，姨娘找姐姐谈过一次悄悄话，姨娘不让他听，于是他就悄悄躲在屋外偷听。
她们声音都不大，他听得最多的是姨娘的哽咽哭声，也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关键字。
“小姐……”“奴婢……”“……尊贵…….”“您的亲生母亲是……”“她让我要如此待你自己艰难成材……”“您的脚心有……”“……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