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老板出人意料的竟在傍晚时分赶到。.残阳仿佛是赤金洒进河水,随着河水一起涌动,

她在河边的方石上摆下了棋局,正在解局。

鞠青上前恭敬作揖。“见过夫人。”

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香料商,舜华欣喜之余不免惆怅,明日就要跟着龙君玥离开营地,不知何日返回,她没有把握万无一失,却又不得不搏。

三杯两盏淡酒相邀。青感叹她身上的儒雅之风,而她抬眼时,眸光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给了他一种自己将注定被谋算的感觉。

“鞠老板,请坐。”她坐着纹丝不动,陡生一种压迫感。

相对而坐,她左手按着右边袖子,右手端起了酒盏。鞠青一阵冷颤,她不是要他喝吧?

“鞠老板可闻得出这里头我隔了哪种香料?”

“可是凌霄花?”早在他坐下闻到那酒味就知道不对劲了,这凌霄花要是喝下去,毒入五脏肺腑,又因为是天然的毒花,不会有中毒迹象。只是不知她是何意?

“鞠老板果然厉害。”舜华说着将手中的酒倒尽,将空酒盏搁在了几上。“鞠老板可知我为什么要选在河边见你。”

鞠青抬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偷眼往身后看,那严正以待的士兵距离他们不过十步。

“因为河水的声音足以盖住我的声音。”

“夫人,是何用意?”鞠青勉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看着他的反应,舜华不禁拧眉,“你真的是忻城最大的香料商?”

“当然!”

秀眉轻挑,食指在酒壶的手把上滑下,勾住下端,缓缓抬起。“像你做的生意,可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怎么会怕?”

“夫人以为我怕什么?我是怕不能让夫人满意。”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手一倾,他面前的杯中,酒渐渐上涨。

“正是听说夫人有特别想要的香料,才特意赶来。交易,着实不敢当,但凭夫人吩咐。”

鞠青这个人,舜华早就听说过,因为整个皇宫采购的香料都是她经手的。“我听说你们的香料是要到京都的,京都最大的香料店是鼎香阁。如果我猜的没错,便是你名下的,是吗?”

“夫人是京城人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决定鼎香阁的生死。”她笑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鞠青伸手已经来不及,这酒掺和着凌霄花不是吗?他佯装镇定地端起了面前的酒,递到嘴边。

“鞠老板,我只想要你给我一种香料,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夫人想要的是……”

“自由。”低低的一声嘤咛。鞠青拍案而起。“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十步之外的士兵速度逼近。舜华无奈地瞟了他一眼,这么大惊小怪,是怎样在忻城还有京都混得风生水起的?

“夫人要的那种香料,我们着实没有,夫人如果非要,连我都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能找到那稀有的花。”鞠青继续他的高声呐喊。那一群士兵看了看镇定如初的女主人,再度退到十步开外。

舜华伸手抓了一块石子儿扔进了河。

“我要你帮我偷渡出忻城,在你的香料车上,应该很容易。”

“夫人,你……”

舜华知道他绝对会是这样的反映,看来是她太高估了忻城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商人了,计划要改?

“夫人,把你从忻城弄出去,那绝对不会有问题。可是军营之中……”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过段时间我会去忻城,我去找你要香料。”舜华的眼直直地盯着那杯酒,酒杯中映出她的眸子,迷茫木讷。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她的计划。突然鞠青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这正是我来的目的。”

舜华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再说一遍。”

耳边一阵骚动,舜华侧眼望去。只见龙君玥急匆匆走来。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正在密商的两人皆是吓了一跳。鞠青抬手打翻了手边的酒盏,淡淡的酒渍晕染开来。舜华扶着鞠青的肩,不急不缓地站起身。

直到她站稳,鞠青才回身作揖。“见过将军。”

“你们在做什么?”他依旧重复着这句话,望着鞠青,眼神压迫。

“回将军,夫人想知道她脸上的伤如何才能完全复原,小人只是就近查看一下,以便对症下药。”闻言舜华回头瞄了他一眼。他竟是一反刚才面对她时畏惧的样子,镇静非常,心里更是没底。

“是吗?”君玥将舜华揽入怀中,伸手扶着她的脸颊。“要怎样才会好?”

“鼎香阁有用药草汁调制的药膏,多费些时日,定能完好如初。这次由于手背烫伤,有带一些在身边,应该够夫人用。”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那瓷盒。“夫人,你要的香料不定什么时候有,不然改日你有空可以亲自去鼎香阁看看是否有香料可以取代。”

“说到底,鞠老板都没有说价格,既然是交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给到你要的价码。”舜华扬唇,眸光闪烁。这一语双关的话,相信他不会听不明白。鞠青憨笑作揖,“价格到时再议。我相信夫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但愿。”这一声但愿轻飘飘的,是河面上腾起的雾。

鞠青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又问不得,既然这趟他来的主要任务已经达成,也算是不枉此行。本以为要用强硬的手段才能将她带离龙君玥身边,却不料她竟是自己提出要走。事情变数太大,他必须先回忻城一趟。问过等在忻城迟迟不走的主子,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