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对舜华来说不是难事,翻遍了整座书房,看完了所有的战事情记录也不过几个时辰。.可是她依旧是一头雾水。

不觉天色已黑。侍女进来换茶,带进一阵风,吹灭了她眼前的那盏灯。舜华惊呼,“如初——”

片刻后,灯被点亮,书架与书架之间的过道上出现了一道人影,缓步走来。“我在这。”

舜华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冲着上前点灯的侍女感激一笑。那侍女匆忙别开眼,这样明丽的笑靥,总觉得不是一个男子所有。

相对无言,如初突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问,“小五,听清说,你让他听见你的声音了?”

“既然是来做军师的,不会说话,交流也不方便。”合上手上的册子,拍了拍发疼胀痛的脑袋。案上的笔架是青花瓷做的,很美很精致。“江南的雅致一如这青花瓷,可惜我一点都不明白江南的气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时而晴时而雨,琢磨不透。甚至她自认为精通的天象,在这里也几乎派不上任何用途。她似乎是要从头学起了。

“其实天象这种事,通常是一理通,皆通。”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要怎样才能让我自己更相信我自己?”她叹了口气,把玩着笔,笔尖有墨汁滴落在砚台,用手支着头,完全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那他是不是会猜到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还有何身份可言?”舜华疲累,双手搭着桌沿勉强站起身。走几步撞到了一侧的花瓶,和花瓶同时扑倒在地。碎裂的陶瓷片落在她的手背手心。

他的手搂住她的腰,扯着她起身的同时,又不敢距离太近。他刻意地保持着距离,隐忍的痛,让舜华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得不承认,彼此是该这般有礼才符合身份。

“有伤到哪里吗?”

“没有。”虽然手心手背都有不少的瓷片,却只是贴着,并没有伤到。起身甩了甩手,漫不经心地依窗站着。

“我知道,所以我选择了沉默。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可是邹将军他才是最危险的。”她回头望着他,从雕花木窗飘进来的雨丝在他周身游弋,蒙蒙中他的眼神很清晰。舜华无奈苦笑,“看来我不仅你仅仅是自负,还出师不利。将自己的秘密公布给最不值得信任的人,相当于公诸于世。我该如何挽回?”

“邹将军之才,如果能为我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予以重用,却始终没有把实权交给他,也是因此。”侍女蹲下身在收拾那些碎片,时不时回头瞧瞧靠在窗旁的她。那样的容颜只要一眼,便能记住。舜华被她看得不自在,转身望向窗外,“他哪里值得你这么怀疑?”

“因为他来历不明。”

“那么跟了你夜家十几年的叶呢?他来历是否清白,仅仅是一个我,怎么值得他暴露卧底的身份?”

“他来历也不明,却是在夜家当值十二年。所以我从未怀疑过。那一次他跟我说你是自愿留在龙君玥身边的,我并没有怀疑。直到那日,我决定留在北疆,却遭人刺杀,几乎丧生,我才知道我的行踪,龙君玥居然了如指掌。彻查的结果,却是失去了我最信任的人。”他平静地说着,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干系,可是明明是他最信任的人。

轻而易举就能看穿他伪装的云淡风轻,她没有被背叛过,所以无法感同身受,可是仅仅想象,她就已经受不了。

“我从未想过原来你留在北疆是多么的危险。谢谢你,为了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

“萍水相逢。”如初默念着这四个字,嚼出了阵阵苦涩。

舜华起身抓起了案前的手稿,塞到他怀里。“如初,这一次是我轻信了,我会小心的。直到有一天,你告诉我邹将军他……值得信任。”一句话,只要他明白,她信任他一如他对她的信任。

“都看完了?”他很快恢复了那温和的微笑。

“恩,看完了,虽然不懂但至少我不会再怕。”她笑,装做不懂他的痛。没有能力去说服他不痛,就不要戳穿。这是她尊他爱他的方式。

“雨停了,会有星月。”

“不知是否有幸请到夜大人一起赏月?”

如初抱着那一卷手稿,放到了身边的架子上,回过身来笑道:“赏月,饮酒,如何?”

“再好不过。”

刚下过雨,鹅卵石路尚未干,那落红遍地。湖畔的石桌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相对而坐,就着月光把酒吟诗。直至酒酣耳热,她跪坐在地,趴在石凳上,不停酒语。听不清她呢喃着什么,纵容她发泄她的不安。

握着手中的酒,出神。为何喝了这么多,竟是了无醉意?而她却是已经彻底醉了,趴在一边睡着了。

午夜梦回,她蜷缩着身子,醉意未减头痛欲裂,只撕心裂肺地喊着,“君玥——”

没有人听见,甚至她自己也没有听见。

(这个时候更新,是因为,我才赶出来,终于赶上了,太好了!别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