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花厅,四个人四目相对。.静得连掉下一根绣花针都听得见。

舜华伸手推开了那张紫藤椅,坐下,亲手舀粥。

张清低头猛喝粥。如初握在手中的纸扇一点一点皱起,“殿下……”

这么郑重地喊她殿下?舜华抬头望着他,背对着光,影子落在他的前面,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他温润的声音平静地讲述。

“殿下离京多日,也不知道京城是不是闹翻了天。于是派人潜入将军府打探虚实。故此和将军府中殿下的亲信有了一些接触。”

“你什么时候又派了人去?”

“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派了人。毕竟这么久了还没被人发现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上次殿下生辰的时候,就差点出了乱子。幸好你的侍女机灵。有惊无险。”

“如初,你总是什么事都想得这么周到。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沸沸扬扬的也没什么。”舜华闻了闻手中的粥点,“我已经受够了被禁锢,即使是以为我好为借口。好与不好,都是自以为……”

如初手上的扇子掉落,啪嗒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刹那集中,从容不迫的笑在这一刻僵硬。.

舜华不由自主地拧眉,明明是担心开口却是冷冰冰的。“如初,你怎么了?”

“殿下的意思是你也不需要大人如此为你操心,你觉得很多管闲事,是这意思吗?”张寅真是不明白,明明长那么好看,怎么说话这么讨人嫌。

舜华连连摆手,无助地望着他,“如初,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们。”给予她高贵身份却又控制她人生的他们。

从她眸中流露出的无助和焦急,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掉入漩涡,不能抽身。或许很早之前就已经别无选择,若是早知道她的身份,他依旧是逃不出这漩涡。即使注定只能仰望她,也这般奋不顾身。“如初,我很感谢你顾虑周全,甚至都没忘了问我喜欢吃什么。”

舜华将手中的碗搁下,站起身。如初看着她走近,甩甩头,找回理智。“话说回来,重要的是邹子瑜那边的事吧。他怎么会有殿下的画像。张寅你没看错吧?”

“这……”舜华深吸一口气坐下,长指在椅背上轻轻敲着。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所有人的心跳跟着敲击声渐渐融合。敲一下跳一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思量。

“我说——”舜华出声,手狠狠拍下。凭窗而站的如初猛地转过头。青丝在他身后飘浮而起,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一片白茫茫。四目相对,欲言又止。

舜华缓缓收拢五指,掌心痛已麻木。“如初,你……怎么看?”

“见过你的人不少,我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可能我们身边就有,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侍从皆有可能。”

“不对,就算见过,也不至于单凭口述就能画出那么神似的画。”

如初沉默,想来张寅是唯一见过那画的人,他这么说自是有他的看法。“你以为呢?”

张寅先是摇头,盯着舜华看了许久,抚掌大笑。“莫不是见到殿下的人本身就是个画师?”

“有这个可能。”张清咽下了最后一口粥,满足地叹息。“那会是谁呢?”

舜华站起身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道:“如初,这事你想我怎么做?”

“你要怎么做?”他也回过身,两人靠着窗棂,一样的姿势,落下几乎一样的影子,发丝在晨风中交缠。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阴霾了她唇边那抹笑意,笑中染上了嗜血的味道。“有见血和不见血两种方式。”

“小五,你究竟想做什么?”一激动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舜华只觉得重心不稳,扑向他。这一瞬,裙摆飞扬,长袖曼舞,纤腰不盈一握。丝裳上的蝴蝶临风而舞。她的柔夷搂住他的脖子。

如初扶着她站好,垂首退开了一步。

舜华默默别开眼,揉着手腕,毫不示弱。“我没想做什么!只是邹子瑜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我若是坐以待毙,主动权就掌握在他手里。我不愿意,就这样。”

“我已经命人去请他邹将军了。他应该很快就来……”

“夜大人——”四人在谈事,所有的人一律在外不得进入,突然间响起的嘈杂声,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污浊的气味。有人挥开帘子闯了进来。未说一句话,便扑通跪下了。

原来是驻守在安趾南河入海口东城的水师遭到袭击,退守崖城。而一向相安无事的东部地区驻守的人本来就少得可怜。突然受袭,节节败退。

事态紧急,如初调遣了两万水师,直赴崖城。舜华随军东去。将邹子瑜的事抛到了脑后。与此同时,龙君玥携两千亲信日夜兼程赶赴青城。

时空的交错,要多久才能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