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病房的门口,乔津就已经愣了神,这房门开着,而他的恩真不知道去了哪里,靠阳台的窗户开着,天蓝色的窗帘被吹得一鼓一鼓的,床头柜上的花瓶里头的铃兰静静地开着,他的恩真却是不见了踪影。

推开门,他一脚踏上了丢弃在门口的报纸,那上头用硕大的字体写着——柯氏总裁新婚在即,前妻依旧在院。

乔津手上的提着的那一碗馄饨坠了地,像是烟花一样地面上炸裂开来,汤汤水水洒得到处都是,一地的泥泞。

他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一直守着的,不让她见到的,最终还是让她瞧见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莫非定律,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那么发生之后的后果是什么?恩真又会去哪里?她身上没钱,她能够去哪里?

乔津转身跑出了病房,他一边急急地拨打着自己大哥的电话,他知道这一段时间很麻烦大哥,但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除了求助雅尔冰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雅尔冰原本是要打算进会议室准备会议了,在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交代了秘书会议延迟。

他也没有说要延迟多久,跟了他许久的秘书自然是心领神会,先去会议室里头和各科的经理周旋。

“哥,恩真不见了。”乔津急急地说着,“你要是有时间,能帮我找几个人一起找找么?”

“怎么又不见了?”

雅尔冰皱眉,怎么这梁恩真就总是闹失踪,这一次又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原因。

“她看到了报纸。”乔津有些颓然。

雅尔冰不是不晓得自己弟弟对梁恩真的保护是有多强,他根本是抱在怀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么些日子来,报纸电视一丁点都是不让恩真沾着的。

结果还是百密一疏,这梁恩真还在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状况。

“别急,你想,恩真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会不会是去找柯立均了?”雅尔冰尝试地问着,他也是晓得恩真失忆的事情的,来了报纸,如果梁恩真想起了什么的话,很有可能不是回梦园大概就是去找柯立均了。

“我先去柯氏看看究竟!”乔津急急地挂上了电话,伸手拦了计程车就往着柯氏赶。

雅尔冰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自己旗下的报社主编的电话,要他询问下现在驻守在柯氏外头的记者们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一会之后,那主编给他来了信息,说是在半小时前,梁恩真进入了柯氏大楼,而现在,柯氏楼下停着警车和救护车,具体情况还不算特别的清楚。

雅尔冰突然地觉得,这柯氏,只怕真的是出于多事之秋了。

他的嘴角有着一抹笑意,笑得那么的灿烂。

乔津的车子还没有靠近柯氏,就已经看到了柯氏大楼前那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的状况,车子远远地停了下来,司机抱怨着这个样子根本就开不进去。

乔津顾不得那么多,丢下了车钱,急急地下了车,一个劲地往着最前头挤着,那些个记者们不甘愿被挤到了,在那边抱怨着,恨恨地骂上两句,镁光灯不停地闪烁,就连电视台的记者都已经出动了,在警戒线前对着镜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乔津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压力,他费尽了心思终于从人海之中挤到了最前处,前头警察拉出了一条警戒线,不让任何人靠近。

“今日中午,柯氏总裁的前妻梁恩真小姐进入了柯氏企业,据了解,她进了总裁室意图伤人,现在柯氏总裁柯立均重伤,大家请看镜头,现在被救护车抬出来的就是柯氏总裁和他前妻梁恩真小姐……”一个电台的记者对着话筒说着,手指向那正从柯氏企业大门的抬出来的两副担架,有些记者红了眼,不顾警方的警戒线,冲上了前对着那担架一通猛拍,被警察拦住了。

乔津什么都感受不到,他只是呆呆地那担架上的一个人,他冲过了警戒线,直直地冲到了担架面前,看着担架上的人。

她脸色苍白,蓝白格子的病服裤子上血迹斑斑,她痛极,冷汗从额头上不断溢出,她还有些清醒,嘴巴张张合合的,却没有半点的声响发出。

“恩真……”乔津想也不想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彻骨,像是在冷柜之中存放多时,冷的没有半点的人气。有警察上来想要拦下他,乔津却是死也不肯放下自己握着她的手。

“先生,你再不离开,我告你妨碍公务……”有警察上前来大声喝道。

乔津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睛里头只有她一人,在警察试图拉开他的时候,他终于大声喊出了声:“我是她的丈夫!没有人可以让她离开我!”

他不管现在眼前是不是有一堆的记者,也不管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只想握着她的手不放。

恩真的眼里头清明了几分,似乎看到了他。

她张口欲言,乔津急忙俯下身去听。

他听到了。

她说:“阿津,我不要他的孝。”

乔津看着恩真,她是那么的难受,鲜血从她的身体里面流泻而出,担架上也染了个血迹斑斑。她看着他,眼里带了泪,近似哀求。

她终究还是想了起来了,她也曾是那么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时常可以看到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在那边对着孩子说着悄悄话,脸上洋溢着母性光辉,甜美的时常让他看痴了。她以为孩子是他的,经常耍着小性子,要他也摸摸肚子,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也让他同孩子说说话,每次他应了她的,靠着她的肚子同孩子说两句的时候,她总会笑弯了眼,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你以后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心底里头那最后的芥蒂在她这一遍一遍地说着的时候消失不见,他也一同期待着孩子的到来,他想,他以后会牵着孩子的手,告诉世人——这是我的孩子。

现在她说,她不要他的孩子。

他是指谁,不言而喻,柯立均的。

她不要柯立均的孩子。

她终归还是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他不知道她是否也记得自己那么期待孩子的样子,或许是知道的,或者是不知道的,可哪些都不影响她的决定,或许恩真觉得正是因为她曾经那么期待着,所以现在才回变得那么的痛苦。

她不要他的孩子!

哪怕她曾那么的隐隐期许着,哪怕她曾那么心心念念着,现在,她还是选择不要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应上了一声:“好。”

她要,他便要,她不要,他也不求。

这个回答似乎是让恩真很满意,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上了几分,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呼吸也变得更加的微弱起来。

她被抬上了救护车。

乔津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恩真的手,再加之他是她的丈夫,警官虽然有些不耐,但是还是让他上了车。

救护车独有的声响响起,他头一次对这种已经快要麻木的声音产生厌倦的心态,他看着救护车上的医生开始实施急救措施,而他只是在那边沉默地看着,紧紧地攥着恩真的手不放,他想让冰凉的手温暖起来,他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雪儿以为自己的婚礼状况一定不会出什么状况,即便这个婚礼不是她最初所期待的那样,除了这个不能改变的事实,其余的,她觉得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

她还是整个B市最受瞩目的十月新娘,拥有最奢华的婚礼,还有一个最有价值的男人。

明天就是婚礼,今天的她原本是准备和别的准备结婚前的新娘一样,做一个SPA,美美地出现在婚礼,而她也是这么安排着,准新郎一点也没有要结婚的自觉,今天一早还是去了公司,出门的时候,也没有交代什么,只不过说了一句“我今天会早点回来”。

雪儿觉得她和柯立均之间,有种渐行渐远的感觉,他们之间,从那天之后竟然已经开始演变到了一种相顾两无言的地步。

人总说七年之痒,那也是在结婚之后才会有的,可他们还没有结婚,就已经开始到了这种没有多少话题的地步,接下来,他们要怎么过日子?!

雪儿完全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

今早柯立均出门的时候,雪儿的眼皮直跳,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像是往常一样,想要对着柯立均撒娇,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或者只是为了驱散自己心底那一份不安和焦躁吧,她同往常一样用娇滴滴的声音,扯着他的衣袖。

“立均,今天就陪我吧!”

雪儿是这么说的。

她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在国外的时候,外国的男人总是对她这种黑眼睛黑皮肤的亚洲女性很有好感,经常有人会提出邀约,有时候甚至是当着立均的面。每次只要她露出思考的神情,立均就会拉下了脸,一脸的“你敢答应就试试看”。